第30節(jié)
“道姑,您就這么走了?”見馬道姑停下腳步,謝嫵嫣然一笑,抬腳走到馬道姑前面,含笑看著她道,“道姑這般感激祖母,按說,應(yīng)該替祖母排憂解難,怎么著也該祛除了邪祟再走呀!您不是已經(jīng)確定我被邪祟附體了嗎?難不成……您心虛了?” 馬道姑怒視著面前的小姑娘,胸口更是翻起驚天懼浪! 京城權(quán)門勛貴的貴女們她也見了不少,可沒有一個會像謝嫵這般,在被當(dāng)眾指認自己被邪祟附體后,還能這般冷靜自持,甚至臉上不見絲毫驚懼慌亂,寥寥數(shù)語更是逼得她節(jié)節(jié)敗退!這般的聰慧,又這般的嫵麗,不是妖孽還能是什么! 想到這里,馬道姑心里猛地竄出一股怒氣! 原本還想留她一條生路,可她既然將她逼到這個份,那便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好個孽畜!你以為你附身于大姑娘身上貧道便拿你沒辦法了么!”馬道姑厲喝一聲,抬手一記拂塵便朝謝嫵過去。 謝嫵不躲不避,抬手一把就抓住了掃過來的拂塵,“孽畜?我長這么大還頭一次有人這般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孽畜!道姑,你可知污蔑侯府嫡出姑娘該當(dāng)何罪!” 第037章 人物證俱全 院子里霎時靜了下來。 馬道姑完全沒料到謝嫵會有此動作,她用力扯了一下拂塵,卻發(fā)現(xiàn)拂塵依舊紋絲不動的被謝嫵拽在手心里,面上一時有些難堪。 四周,目光灼灼,竊語聲漸起。 馬道姑面上有些掛不住,她猛的使力想要將拂塵扯回,不想,謝嫵卻忽地松了手。 ‘咚咚咚’馬道姑一邊踉蹌的退后了數(shù)步,最后還是止不住勢頭,一屁股載到了地上。 “噗呲?!比巳褐杏行⊙诀呖桃獠蛔⌒Τ雎晛?。 很快,更多的嗤笑聲響了起來。 馬道姑又羞又惱,她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扭轉(zhuǎn)過臉就朝老夫人那邊大聲喊道“老夫人,這孽畜著實有些道行,若不盡早除去,只怕府上遲早會有大禍降臨!” “阿嫵。”陳氏有些擔(dān)憂的朝謝嫵看了過去。 她知道老夫人極其相信神鬼之說,否則也不會在后院專門設(shè)一個小佛堂,可現(xiàn)下馬道姑說的這般嚴重,還說會禍及侯府,她好怕老夫人會信了那道姑的話會對阿嫵不利…… 老夫人凝神看著馬道姑,雖然她極作肅穆凝重的樣子,可她依舊瞥見了馬道姑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惱怒和慌亂,反觀謝嫵,即便是被這般指摘,可依舊氣定神閑,不見絲毫驚懼。 若當(dāng)真是邪祟附體,又如何敢在道姑面前這般放肆? “阿嫵,你怎么說?”老夫人看向謝嫵,神色已然平靜下來。 謝嫵抿唇一笑,她走到老夫人跟前,端正的給她施了一禮,而后才抬起頭直視著老夫人的眼睛道,“祖母,有件東西我想請您幫著瞧瞧。” 老夫人凝神看著謝嫵,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雖極信鬼神,但活了大半輩子,活人借鬼神生事的事她也瞧了不少! 今日之事,她到底瞧瞧,究竟是謝嫵被邪祟附了體,還是有人想讓她覺得謝嫵被邪祟附了體! 謝嫵彎唇一笑,側(cè)身讓開一步,很快,碎玉便捧著一身素白的襖裙走了過來,那襖裙臟兮兮的,上面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老夫人眉心一擰,有些困惑的朝謝嫵看了過去。 謝嫵淺然一笑,道,“這是我院里鬧鬼后,我身邊一個丫鬟發(fā)現(xiàn)的,您瞧,上面還沾著血跡呢。” 羨月將襖裙翻了翻,果然露出些許干涸的血跡。 老夫人臉色立時陰郁起來! 好??!這些人,明知道她忌諱神鬼,可她們偏偏就是按捺不住要借著神鬼生事! “人呢?”老夫人面色冷郁的朝謝嫵掃了過去。 那襖裙才被火燎了些許,想來,謝嫵應(yīng)該是把人抓住了。 謝嫵看著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老夫人目光沉沉,看著謝嫵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審視。 光憑一件沾了血跡的裙子可沒法將她身上的嫌疑洗清…… 誰知道那裙子究竟是誰的? 像是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謝嫵輕輕一笑,“雖然一件裙子證明不了什么,不過……”說到這里,謝嫵微微一頓,側(cè)眸朝碎玉掃了過去。 碎玉會意,立時在托盤里又翻了翻,隨后露出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來。 “老夫人,這是……”看著那張人、皮面具,一直扶著老夫人的朱嬤嬤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碎玉卻仿若沒聽見似的,她將手中的托盤交到羨月手里,然后拿起那張人、皮面具轉(zhuǎn)過臉,也沒見她如何動作,可待她再度轉(zhuǎn)過臉時卻駭?shù)帽娙说刮豢诶錃猓瓦B老夫人也是駭?shù)煤笸肆藘刹健?/br> 那分明是謝嫵的臉! 可謝嫵明明就在她旁邊站著! “好了,摘下來吧?!敝x嫵淡然的吩咐碎玉道。 碎玉點了點頭,然后當(dāng)著老夫人的面將臉上的人、皮面具。 難道那婆子說那女鬼長著一張和大姑娘一樣的臉,原來是戴了這樣一張面具! “你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這些的?”老夫人終于想起來,從頭到尾謝嫵都沒有提這些東西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謝嫵并沒有回答老夫人的話,反而抬頭含笑看著老夫人問道,“祖母,二嬸呢?” 這話一出,老夫人臉色沉了又沉,看著謝嫵的眼神簡直復(fù)雜到了極點,她閉了閉眼睛,良久,她才抿著嘴角沉聲道,“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如果真有人借神鬼之事來設(shè)計謝嫵,那楊氏確實嫌疑最大。 而且……今日的事動靜這般大,可楊氏卻遲遲沒有現(xiàn)身,避嫌的意圖未免太刻意了些。 見老夫人如此說,朱嬤嬤忙將遞了個眼色給珍珠,珍珠會意,忙將四周圍觀的婆子跟丫鬟全都打發(fā)了出去,一時間,院里便只剩下老夫人、陳氏、謝嫵還有她們身邊的心腹丫鬟,以及已許久未曾開口說話的馬道姑。 “這東西是在后花園假山里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那小丫鬟發(fā)現(xiàn)有人便立時跑了,我遣去的人發(fā)現(xiàn)她跑進了汀蘭院?!敝x嫵面色平靜的看著老夫人道。 “所以,你并沒有抓到人?!崩戏蛉怂砷_握著朱嬤嬤的手,一邊撥動著手中的佛珠,一邊盯著謝嫵的眼睛不緊不慢的道。 謝嫵淺然一笑,坦然的看著老夫人道,“我沒讓人抓。” 老夫人撥動佛珠的手一頓,看向謝嫵的眼神沉甸甸的。 不是抓不到,而是沒讓人抓。 “事關(guān)侯府顏面,我并不想將這件事鬧大?!敝x嫵看著老夫人淡笑著繼續(xù)道。 可沒想到,馬道姑卻找上門口口聲聲說她是邪祟是妖孽。 老夫人臉色沉了又沉,可她依舊沒有說話。 “如果祖母還要證據(jù)的話,不如讓父親托人去錦衣衛(wèi)打聽打聽,這人、皮面具如此精巧,等閑是買不到的,聽說錦衣衛(wèi)倒是有些能工巧匠……”謝嫵看著老夫人繼續(xù)道。 “胡鬧!”老夫人猛地喝斷了謝嫵的話。 她這才想起,這事若處置不好鬧到謝崢面前,只怕侯府又要掀起軒然大波。 不過,謝嫵這句話到底是點醒了她。 這人、皮面具這般精巧,絕非等閑的工匠可以做出來,而錦衣衛(wèi)……楊氏的嗣兄就是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 這個楊氏! 老夫人現(xiàn)在簡直惱極恨極了楊氏!上次的事她都沒跟她計較,這次居然又想出這樣的毒計來陷害自己的孫女,她明知道自己最忌諱神鬼! 雖然此刻她恨極了楊氏,可此事到底事關(guān)侯府顏面,所以,她即便再惱再恨也不得不出言安撫住謝嫵。 “嫵姐兒,祖母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此事,你確實是受了委屈……” “母親。”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老夫人的話。 看著來人,謝嫵唇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第038章 死咬不肯放 “母親。”楊氏壓抑著滿心的興奮上前給老夫人行了個禮,末了,又分別跟陳氏和馬道姑分別打了招呼。 “二嬸?!敝x嫵垂眸朝楊氏欠了欠身道。 “好孩子,快起來吧?!睏钍厦σ话逊鲎∷?,末了,又皺著眉將謝嫵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翻,這才皺眉望著老夫人道,“母親,我瞧嫵姐兒這也不像中邪?。俊闭f罷,她又轉(zhuǎn)過臉對著馬道姑滿臉凝肅道,“道姑,你可得瞧仔細了,萬不要眼花瞧錯了。” 馬道姑面色凝重的回看了毫不知情的楊氏一眼,心里不免對她起了幾分怨念。 要不是楊氏出了這樣的疏漏,她何至于將自己陷入進退兩難之地? 老夫人已然是信了謝嫵的話,即便她再攀咬只怕也難起什么效果,可若就此承認自己瞧錯了,那青云觀的招牌可就徹底砸她手里了。 見馬道姑不接話,楊氏忍不住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老夫人終于按捺不住心里對楊氏的厭惡,重重的哼了一聲,冷著臉對楊氏道,“你對嫵姐兒倒是關(guān)心。” 楊氏沒聽出老夫人話中的諷刺,反倒是順著老夫人這話情真意切的看著謝嫵道,“嫵姐兒到底是在我膝下養(yǎng)了多年……” “好了!”老夫人卻已懶得再看楊氏演戲,直接走到羨月跟前,將她手中的托盤重重拂到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楊氏一跳,她皺眉正欲說些什么時,卻忽然看到地上散落的那張人、皮面具……只一剎那,楊氏臉上血色盡褪,死死的握著厲嬤嬤的手,眸中驚懼無比。 而厲嬤嬤臉上也同樣難掩驚詫。 這些東西,她明明都交給了玉蓮并囑咐她拿去燒掉,怎么這會竟出現(xiàn)在這里? 難不成是玉蓮這個小蹄子背叛她? 想到這里,厲嬤嬤的眼神陡然犀利了起來,她用力的捏了捏楊氏的手,朝她使了個眼色,楊氏立時會意過來。 “母親,這是?”楊氏穩(wěn)住心神,裝作一臉困惑的朝老夫人看了過去。 “這些東西你瞧著不眼熟嗎?”老夫人看著楊氏的目光陰沉沉的,聲音更是冷的厲害。 楊氏吸了一口氣,然后紅著眼眶委屈看著老夫人道,“母親,您這話是何意?這些東西媳婦從未見過。” “呵!”老夫人再度冷笑了一聲,目光狠戾的盯著楊氏一字一句道,“見過也好,沒見過也罷,今日的事到此為止!以后,再有人在府里裝神弄鬼,就別怪我留她不得!”老夫人說罷,還沒忘往馬道姑身上狠狠的睇了一眼。 她素來敬重方外之人,對馬道姑也多有禮遇,每年往青云觀添的香油錢不下五百兩,不想,她卻被楊氏收買,在她眼皮子底下唱了這樣一出大戲! 一想到這些,老夫人心里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最終,老夫人還是沒有忍住心中憋著的那口惡氣,語氣不善的看著馬道姑道,“道姑乃方外之人,應(yīng)秉持一顆慈悲濟世之心,若是滿心渾濁雜念,輕易為人所用,豈不是污了道家清譽!” 老夫人這話如同一道炸雷,狠狠的在馬道姑心底炸開來,她死死的扣著手中的拂塵,努力讓自己在老夫人鄙棄的目光中保持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