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阿姨愣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哎呦吾曉得了,你放心?!?/br> 上車,沈冽把簡淡放在副駕駛座上,用毯子裹好,然后把暖氣開到最大。 等紅燈的時候,沈冽就握著她的手。她的手總是微涼,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熱,他又懊悔自己怎么沒準備個熱水袋。 “mama……”一聲夢囈。 沈冽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轉(zhuǎn)頭看向簡淡,她靠著車窗昏睡著,蒼白的臉色被昏黃的路燈光線籠罩,看起來遙遠而虛幻。 這是簡淡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這樣脆弱無助的一面。 沈冽忍不住將她的頭扶過來,靠著他的肩,才有些踏實安心的感覺。 “我想回家,讓我回家吧……”她口齒不清地乞求著。 “好,我送你回家?!鄙蛸龖?yīng)和著。 “我買不到票……”她抵著他的肩頭,聲音很著急,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沈冽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應(yīng)該是回蕭城。蕭城離申城很近,每隔十幾分鐘就有高鐵,還有流水大巴,怎么可能買不到票。 他轉(zhuǎn)頭看向簡淡,她緊閉著眼,眼角滲出一點淚光。心好像被羽毛撓了一下,即使知道她聽不見,他仍然不停地輕聲安慰:“我開車送你回去,咱不用買票昂?!?/br> 簡淡夢見自己在買車票,可是夢里她怎么都買不到票。好不容易買到了,卻怎么都趕不到車站,辨別不了方向,總是走錯路,仿佛隔了山水千萬重。 她急得哭出來,就這樣喊了一路的“回家”。 醫(yī)院不遠,過了高峰期,路上車也不多,十幾分鐘就到了。 簡淡醒來的時候感覺好多了,她慢慢睜開眼,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 小腹熱熱的,好像貼了暖寶寶。 這里是……醫(yī)院? 簡淡記不清多久沒來過醫(yī)院了。 她不喜歡來醫(yī)院,小時候她一生病,就得勞煩表哥表嫂送她去醫(yī)院,聽到他們唉聲嘆氣,那種感覺比病痛更難受。 后來到外地上大學、工作,更沒人會陪她,所以不舒服的時候簡淡都是咬牙忍著。也許是身體也知道體諒她,忍著忍著,竟然真的就很少再生病了。 簡淡恍惚了一會,才奇怪:她怎么會在醫(yī)院? “醒了?餓不餓,我買了粥,你先吃點吧?!?/br> 熟悉的聲音。 簡淡抬眼望去,沈冽坐在輸液床邊,金棕色的頭發(fā)遮去大半刺眼的雪白光束。他把床邊的餐盒打開,一股香甜的熱氣蒸騰而出。 簡淡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看著她眼睛慢慢睜大,被震驚填滿,沈冽不由笑了笑,解釋道:“我回公司拿東西,看見你睡在辦公室里叫不醒,就送你到醫(yī)院了?!?/br> 也就是說,她痛經(jīng)痛到昏迷,被他送到了醫(yī)院?! 這也太夸張了吧!簡淡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能這么脆弱,還碰巧被他撞見了。 雖然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但是……為什么偏偏是他呢。 簡淡寧愿自己是昏倒在大街上,也不想被沈冽看到!為什么哪都有他! 任內(nèi)心天翻地覆,她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垂下眼,語氣客氣疏離:“謝謝,你回去吧。” 沈冽眨了眨眼,感覺到她壓抑的情緒。長久以來,他一直在努力鉆研她,但依然摸不準她的腦回路。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難的卷子,他一定是全世界最沒天分的考生。 “醫(yī)生說你低血糖,你想吃什么,不想吃粥的話我再去給你買別的?!蹦托臏厝岬男跽Z聲,十分安撫人心。 簡淡看著桌上的紅糖八寶粥,旁邊還有一塑料袋的東西,里面好像是暖寶寶和一盒姜棗茶。 “不用麻煩了,我一個人就行?!焙喌允堑椭^。 油鹽不進,沈冽按捺不住了:“你行就不會把自己丟在辦公室,昏過去都沒人知道。” 他甚至有些后怕,如果今天他沒回去,沒發(fā)現(xiàn)她,她半夜或者明早起來,一個人會是什么樣。 他理解簡淡的要強和固執(zhí),但更心疼。 沈冽從小就沒有離開申城獨自在外生活過。上學的時候倒是有出國或者到其他省市研學交流,但都是和同學朋友一起,還有老師依靠。 如果不是聽見簡淡昏迷時帶著哭腔的“回家”,他根本想象不出一個人在異鄉(xiāng)的艱難。 根本不需要什么天大的難題,只是這種生活上的小意外,就足以讓人崩潰。 簡淡皺了皺眉,不明白他怎么這樣難纏。以前表哥表嫂送她去醫(yī)院,說要陪著她,她說“不用”,他們會堅持一下、也可能是兩下,總之只要拉扯一兩個回合,他們就會離開。 其他的事也差不多,人和人之間,不就是維系這樣一種表面的客套嗎。 就像她mama經(jīng)常對她說的:“哪有人會真正想陪著你?” …… 這會沒力氣想這么多,簡淡截斷如黑潮般翻涌上來的思緒,只說了句:“我要回家。” 正好水也吊完了,沈冽按鈴讓護士來拔針,然后對她說:“我送你回蕭城?!?/br> 反正蕭城近,開車只要兩個多小時,比申城最邊緣的郊區(qū)還近。 簡淡始料未及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這么說,她說的是回她申城的那間小公寓。 “這么晚回什么回蕭城?”簡淡莫名其妙。 沈冽輕嗤一聲,幽幽看著她:“有人在我車上一直說夢話要回家,說買不到票,都急哭了?!?/br> 簡淡沉默了。 她知道沈冽說的是真的,她經(jīng)常做這樣的夢,從上大學開始,已經(jīng)很多年了。 只是夢里她想回的并不是蕭城——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大概因為這樣,所以總是到不了目的地。 沈冽看著她低垂下去的眉眼,說道:“想回蕭城就回唄,又不遠?!?/br> “我說了不回……”簡淡又煩躁起來,好在這時護士來拔針,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然后笑瞇瞇地對簡淡說:“你男朋友真好,送你來的時候那表情嚴重的。痛經(jīng)不是小事,后面最好再仔細檢查一下。” “他不是……”簡淡沒說完護士就走了。 沈冽嘴角微揚,什么也沒說,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拉著她兩手架到肩上背起。 “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焙喌狡鹊貟暝?。 “別動,拉拉扯扯會吵醒別人?!鄙蛸吐暰嫠?。 深夜的輸液廳很安靜,但也有沒睡的,看好戲一樣看著這對別扭的小情侶。 簡淡沒敢再出聲,只能把頭埋在沈冽背上,不看別人。 小腹沒那么疼了,但還是渾身沒勁,不想走路。 “等下,把粥拿著,別浪費了?!焙喌闷鹱郎弦豢跊]動的熱粥。 “想吃什么?”沈冽又問。 簡淡沒回答,出了醫(yī)院門,她才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br> “這都十點了,打車不安全?!鄙蛸粍尤缟健?/br> 簡淡白他一眼:“申城治安好,我又不坐黑車,有什么不安全。虧你還是申城人,這么不信任自己家啊?” 沈冽簡直被她氣笑了,“這和在哪個城市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每個人都是我這樣的五好青年,你忘記之前的事了?”他頓了頓,又說:“你錢多呀,打車回去至少一百。” 夜間起步價就18了,他這個地道的申城人,自己都很少舍得打車,地鐵和共享單車足夠了。 “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把我當出租車,給我車費不就行了。哦對了,還有送你來的路費和治療費,都給我結(jié)一下謝謝,粥我就送你了。” 要算賬是吧,沈冽一點也不和她客氣。 簡淡:…… 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盡管輸液止了痛,但她渾身酸軟,沒有力氣生氣。 “是你自作主張送我來醫(yī)院的,我干嘛要給你錢?!彼煊驳剜洁臁?/br> 沈冽嘖了一聲,“真是沒心沒肺?!?/br> -------------------- 第17章 ========================= 這么小吵小鬧一下,簡淡心情開朗了些,也沒再堅持自己回去了。 夜風寒涼,她身上的外套還帶著他的余溫,身前是他寬厚溫暖的背,被保護得密不透風。 簡淡依然對此時此刻的情形感到神奇。 沈冽將她放到車上,扣好安全帶,打開暖風,然后定定注視著她,“再問一遍,你想吃什么?” 仿佛她不回答他就不開車,和他僵持到天荒地老。 簡淡嘆服他的執(zhí)著,想了想,腦中還真蹦出來一道菜。 “奶油蘑菇燉雞腿?!?/br> 這是網(wǎng)紅菜,之前上過熱搜。簡淡打開手機,把自己收藏的視頻拿出來給他看。 她當時看了就有些意動,搜了一圈都沒搜到有這個菜的餐廳,只好買了材料回來準備自己做,現(xiàn)在越發(fā)饞了。 一看視頻,簡淡肚子都叫了起來。她有些尷尬地咳了幾聲,打開粥喝了幾口。 沈冽看了一遍那個視頻,輕飄飄地道:“挺容易做的,只是大半夜不好買到新鮮的食材?!?/br> 簡淡有些驚訝,她只是一提,沒想到他竟然打算自己做。 “你會做飯?”她以為還沒畢業(yè)的大學生,尤其是他這種看起來大少爺一樣的男生,肯定不會做飯。 “我還有很多驚喜是你不知道的?!鄙蛸袅颂裘?,他并非從小嬌生慣養(yǎng),反而很獨立,做飯不在話下。 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是個絕佳的表現(xiàn)機會,必須好好把握。 簡淡想了想,問道:“你要去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