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么都沒說過！”

    “你說自己是荷蘭軍艦上的水手，臨時被派到江戶城，采購貨物只是順手之事，還有別的大事要辦，并且還向我詢問城外港口駐扎的北洋艦隊情況，是不是！”

    見高島津直接當面拆穿自己，伊凡頓時慌亂了起來，不過還是嘴硬不愿承認。

    李喜樂和高島津見狀也是著急，畢竟二人此時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萬一這個伊凡死不承認該怎么辦？

    此時參將趙明東卻忽然大笑起來，對伊凡說道：“你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我?guī)闳ヒ粋€地方，咱們好好聊聊，也許就能聊出一些情況來。”

    “你、你要帶我去，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說完，趙明東便命部下將伊凡綁了，然后命手下的千總帶人埋伏在這里，如果有可疑之人過來打探情況，就全部抓了。

    之后，趙明東帶著李喜樂和高島津，以及三十多名鳥銃手，押解著荷蘭人伊凡來到江戶城內(nèi)的國防軍駐地。

    這里是城內(nèi)的中心位置，一處府衙的后面，便是國防軍將士的軍營。

    李喜樂雖然到了江戶城這么久，但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只見匾額上寫著：“東瀛都護府駐江戶城游擊將軍府”的字樣，只不過這個匾額的字體是豎著排列的，懸掛在府衙大門的右面，而在府衙大門的左面，還有一個牌匾，上面寫著：“東瀛都護府駐江戶城軍營”的字樣。

    參將趙明東命部下與門房通報了一聲，隨即府衙的大門就直接打開，趙明東率眾進去，讓部下先將荷蘭人伊凡送到府衙的牢房去看押，并且辦好交接手續(xù)，自己則帶著李喜樂、高島津來到了正堂。

    沒過多久，一名游擊將軍便快步走來，先是向趙明東行禮，然后便笑呵呵招呼眾人落座，并且命下人看茶，隨后說道：“將軍這么晚來我這里，有何指教？”

    趙明東隨即將今晚之事詳細的說了一遍，然后說道：“此事還是由東瀛都護府出面追查為好，所以我便把那個荷蘭細作，以及有功之人全都帶來了?！?/br>
    這個游擊將軍隸屬于國防軍第八軍左營，是左營中部的主將，名叫范浩然，山東青州府人，也是追隨劉衍的老部下了。

    而后，趙明東便向范浩然介紹了李喜樂和高島津二人，范浩然自然對二人夸贊一番，聽聞高島津還是一個一心想要歸化的日本人，便特意勉勵其幾句，讓高島津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雖然范浩然的軍職比趙明東還要低，可人家是東瀛都護府的將領(lǐng)，專管自己的，這個分量就很重了。

    此時聽完趙明東的介紹，范浩然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說道：“如今東瀛都護府剛剛步入正軌，朝廷的主力大軍也撤回國內(nèi)了，荷蘭人就開始不安分，看來這些白皮狒狒還真是耐不住寂寞啊。”

    趙明東說道：“我看還是連夜審問那個荷蘭細作，盡快掌握內(nèi)情細節(jié)為好?！?/br>
    “好?！?/br>
    范浩然直接一口答應(yīng)，隨即便對趙明東說道：“我立即命人準備一下，還請將軍與我一同審問此賊?！?/br>
    趙明東自然一口答應(yīng)。

    隨即范浩然先招呼李喜樂和高島津在這里用茶休息，然后便與趙明東一起前往府衙牢房，準備一同審問荷蘭人伊凡。

    “管事，你說咱們會得到什么獎賞啊？”

    過了一會兒，還不見趙明東、范浩然二人回來，高島津有些坐不住了，便開口詢問了起來。

    李喜樂說道：“別的我不知道，不過以后咱們商貿(mào)行的生意會更好做了，至少會得到駐軍的幫襯，賺的錢財也會更多了吧?！?/br>
    “那就太好了！”

    隨后李喜樂則在想著別的事：“如果荷蘭人是準備對大明不利，那是不是意味著，大明可能在不遠的將來與荷蘭人開戰(zhàn)？到時候貿(mào)易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這一點自己可要未雨綢繆，盡可能的在手中多掌控一些錢財，以免變成貨物積壓在手里?！?/br>
    李喜樂這邊自顧自的想著未來的生意經(jīng)，那邊趙明東和范浩然則已經(jīng)開始了審問，并且進展很順利。

    那個荷蘭人伊凡雖然口風(fēng)很緊，但是卻沒見識過大明的審訊手段，被趙明東和范浩然收拾了一通之后，很快就堅持不住，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甚至連自己在日本薩摩藩一夜找了幾個歌舞伎的事情，都說得非常詳細，讓趙明東、范浩然二人很是嫉妒，不由得又對其拷打了一番。

    當趙明東和范浩然從牢房出來之后，范浩然的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份整理過的口供，荷蘭人伊凡也已經(jīng)按上了手印。

    “真是想不到啊，荷蘭人竟然準備增兵臺灣！”

    范浩然怒聲說道：“如今荷蘭人已經(jīng)占據(jù)了臺灣南部，朝廷由于一直沒騰出手來，還沒找他們算賬，這些白皮狒狒反倒是得寸進尺了！”

    趙明東說道：“也許是朝廷干翻了日本國，將這些荷蘭人給嚇著了，所以想盡快拿下整個臺灣，以便整合全島之力，抗拒朝廷的水師大軍?！?/br>
    “哼！”

    范浩然怒聲說道：“簡直是癡心妄想！”

    第八百二十三章 層層上報

    當趙明東和范浩然回到正堂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黎明時分，此時高島津已經(jīng)堅持不住，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而李喜樂則還在正堂上來回踱步，正焦急的等待消息。

    此時李喜樂見二人進來，便上前想要詢問，隨后猛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畢竟此等軍國大事，自己一個商賈，哪怕是商務(wù)部下屬商社的商賈，也是不能隨便知曉的。

    于是李喜樂抱拳說道：“二位將軍，敢問事情清楚了？如果完事，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天亮之后還要備貨忙活呢?！?/br>
    趙明東見狀笑著點頭贊許，范浩然則笑著問道：“怎么，李管事就不想知道細情？”

    李喜樂頓了頓，然后如實說道：“我想知道，畢竟我和手下的一眾伙計們冒著風(fēng)險忙活了一個晚上。可是我也明白，這等事情不是我一個商人能知曉的，所以我絕不會問，回去之后也會嚴令手下的伙計和主事守口如瓶，絕不會給都護府添亂?！?/br>
    “嗯，懂分寸、知進退。”

    范浩然說道：“李管事前途不可限量?。〗窈笤诮瓚舫且粠?，李管事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Φ模f無妨。另外我軍中如果缺少什么物資，也要麻煩李管事忙活的，咱們來日方長?！?/br>
    李喜樂心中大喜，當即抱拳說道：“來日方長！二位將軍肯定還有事要忙，我們就先回去了。”

    “好?！?/br>
    此時高島津已經(jīng)先一步醒過來，也是忙不迭的向趙明東、范浩然二人鞠躬。

    李喜樂隨即帶著高島津離開了這里，直接返回商貿(mào)行，并且召集所有部下，命令所有人不得再談及此事，有誰要是出去亂出，一律趕出商貿(mào)行，嚴懲不貸。

    次日，范浩然便派了一個千總過來，不但在商貿(mào)行下了價值三千銀幣的訂單，而且還給李喜樂和高島津送來了嘉獎。

    李喜樂得到了一枚東瀛都護府的獎?wù)?，以及一個出入游擊將軍府的手令，還有一百銀幣的賞銀。

    而高島津則得到了三十銀幣的賞銀，另外還有東瀛都護府開具的一份嘉獎令。有了這份嘉獎令，高島津的歸化考察期便可以從十年縮短為八年半，這對于高島津來說才最重要的。

    話分兩頭，第二天，趙明東也返回了城外港口駐地，并且下令艦隊所有將士開始加強警戒，對港口周邊的所有可疑人員進行盤查，防止再有細作過來窺伺。

    而游擊將軍范浩然則將這件事情的前后詳情寫成急報，派人快馬送往京都城，一同送去的還有荷蘭人伊凡已經(jīng)畫押的口供。

    而后范浩然派出整整一哨兩百數(shù)十名國防軍將士，押解著荷蘭人伊凡前往京都城。

    此時的伊凡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好地方，青一塊腫一塊的，雖然經(jīng)過了簡單的醫(yī)治，但上了囚車之后，還是病病殃殃的，沒有一點精神。

    與此同時，昨晚荷蘭人伊凡還供出自己有幾個手下隱藏在江戶城內(nèi)，范浩然按照伊凡提供的地址，只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將這幾個同伙全部捉拿回來，跟著伊凡一起押解前往京都城。

    幾天后，在京都城內(nèi)的東瀛都護府府衙內(nèi)，都護錢樰、副都護趙棟收到了急報，二人也是大吃一驚。

    荷蘭人已經(jīng)開始從本土調(diào)兵增員臺灣島，并且還聯(lián)絡(luò)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裝備同時在南洋搞事情，這件事太大了！

    “按照急報中寫的時間來看，荷蘭人在數(shù)月之前就已經(jīng)派人返回本土調(diào)兵了，西班牙和葡萄牙方面的情況未知。姑且算算時間，留給朝廷的時間并不充裕?！?/br>
    這是趙棟在擔憂著。

    錢樰也是頗為贊同，說道：“是啊，陸軍還好，從國內(nèi)調(diào)兵的話，只是花費些錢糧而已，耗費不了多少時間，主要是海軍?！?/br>
    “都護，事不宜遲，咱們還是盡快上報朝廷，同時聯(lián)絡(luò)日本天王，讓日本國開始在全國范圍內(nèi)清查荷蘭人的細作！”

    “嗯。”

    錢樰點頭贊同，說道：“日本國和琉球都護府都是距離臺灣比較近的所在，肯定會是荷蘭人打探消息的方向。咱們不但要聯(lián)絡(luò)日本天王，還要以個人名義通知琉球都護府，讓陳都護他們也小心一些?！?/br>
    “都護考慮周全！”

    兩天之后，等到荷蘭人伊凡等人犯押解到京都城后，錢樰和趙棟親自核查過人犯的情況，然后便直接命人將人犯和急報、證據(jù)一并送往京都城西面的小浜城，從那邊的港口出海送往朝鮮國的全羅道，從陸路送往北京城。

    可憐伊凡和幾個手下一路上在囚車內(nèi)晃蕩著，早已經(jīng)散架一般，此時卻根本沒機會下車，直接就又被拉出了京都城，開始了下一階段的“旅程”，讓伊凡等人頓時崩潰不已。

    崇禎二十五年四月十九日，北京城。

    經(jīng)過將近一個月的奔波，伊凡等人終于被押解到了北京城。

    此時透著囚車的縫隙，伊凡等幾個荷蘭人看到了北京城的宏達和威嚴，此時的北京城不管是規(guī)劃、規(guī)模還是人口數(shù)量，都要遠超西方的任何城池?？梢哉f在荷蘭國內(nèi)沒有一座如此規(guī)模的壯麗城池。

    看著那綿延不絕、高聳堅固的城墻，以及城墻上數(shù)不清的火炮，看著城內(nèi)街道上數(shù)不清的行人，以及繁盛的商業(yè)，伊凡和一眾手下的心靈已經(jīng)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原本在伊凡等人的心中，大明帝國只是遙遠東方的一個落后土著國度，就好像是美洲的那些土著一樣，只不過是文明程度稍高一些而已。

    可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伊凡等人不但見識到了大明國防軍的精銳士兵和精良火器裝備，見識到了北洋艦隊押解護送自己的龐大戰(zhàn)艦，在途徑朝鮮國的時候，見識到了大明帝國在遠東地區(qū)的巨大影響力。

    而且這一路上，伊凡等人幾乎是日夜兼程的乘坐馬拉囚車趕路的，竟然前前后后也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抵達大明帝國的首都，而且這還不是大明帝國從東到西的最遠距離，聽押解的那些士兵說，從首都北京城往西走，還要走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抵達大明帝國的西陲，可見大明帝國的龐大！

    面對如此富強、龐大、軍力強盛、人口眾多的帝國，即便伊凡是堅定的教徒，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大明帝國的確不是所謂的土著而已，而是與歐洲文明并駕齊驅(qū)，甚至在許多領(lǐng)域，不！是大部分領(lǐng)域都要更為先進、強大的國度，是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另一種，東方文明！

    所以在進入北京城后，伊凡已經(jīng)做好了老實配合的心理準備，這并不是貪生怕死，而是伊凡從心里已經(jīng)認定，以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萬里遠征到這里的軍事力量，是不可能對抗如此龐大帝國的，荷蘭必將面臨失敗。

    所以伊凡直接就做好了全面合作的準備，只希望能留自己一條性命。

    很快，馬車在一處衙門外面停下，隨即伊凡等人便被帶了進去，這里就是國防部府衙，伊凡等人直接被關(guān)押到國防部的牢房之中。

    沒過多久，在內(nèi)閣官署內(nèi)，劉衍便召集了國防部尚書田輝敘、參謀部尚書陳新甲、海軍部尚書鄭芝龍、財政部尚書岳明、軍情部尚書吳國金幾人議事。

    “東瀛都護府的急報，諸位都看到了，如今日本國剛剛被平定，荷蘭人卻又跳了出來，看來我大明又要面臨一場戰(zhàn)事了?！?/br>
    劉衍坐在上首沉聲說著，鄭芝龍則陷入了沉思。

    “鄭尚書，你對荷蘭、西班牙、葡萄牙這三國應(yīng)該比較了解，說一說情況吧?！?/br>
    “是。”

    鄭芝龍隨后就向眾人介紹著荷蘭、西班牙、葡萄牙三國的情況，田輝敘、陳新甲、岳明、吳國金幾人都對這些歐人國度很是陌生，也只有常年進行海上貿(mào)易，甚至是海盜活動的鄭芝龍才了解這些情況。

    當然劉衍也是了解的，不過都是從史料上了解到的，這個時代荷蘭、西班牙、葡萄牙三國的具體情況到底如何，劉衍也想聽一聽鄭芝龍的講解。

    在劉衍的印象里，自從1588年西班牙殖民的七個省聯(lián)合起來，宣布成立荷蘭聯(lián)省共和國，荷蘭便以世界上第一個“賦予商人階層充分的政治權(quán)利的國家”著稱，并且在經(jīng)濟上得到了飛速的發(fā)展。

    雖然直到1648年，西班牙才正式承認荷蘭獨立，但是此時的荷蘭已達到了商業(yè)繁榮的頂點，成為這個時代的海上殖民強國，繼西班牙之后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國家。

    如果劉衍沒有記錯的話，此時，也就是17世紀中葉的時代里，荷蘭的全球商業(yè)霸權(quán)已經(jīng)牢固地建立起來。

    此時，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jīng)擁有至少一萬五千個分支機構(gòu)，貿(mào)易額占到全世界總貿(mào)易額的一半。

    懸掛著荷蘭三色旗的一萬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五大洋之上：在歷史上明末清初的時代里，全世界也共有兩萬艘商船，而荷蘭就獨占有一萬五千艘，比英、法、德諸國商船的總數(shù)還多。

    而此時的西班牙帝國也依靠其經(jīng)驗豐富的海軍縱橫大洋；依靠其著名的、可怕而訓(xùn)練有素的步兵——西班牙步兵大方陣在歐洲戰(zhàn)場上占盡優(yōu)勢。

    至于葡萄牙，也許是三國之中最弱的，可也是此時歐洲的強國之一。

    在歷史上1640年時，不滿西班牙首相奧利瓦雷斯公爵集權(quán)政策的葡萄牙貴族，在里斯本發(fā)動革命，掀起復(fù)辟戰(zhàn)爭，并推舉布拉干薩公爵若昂登基成為若昂四世，開啟布拉干薩王朝，結(jié)束了西葡共主聯(lián)邦的統(tǒng)治，葡萄牙的憑借之前積累的實力，直接一躍成為歐洲強國，并且也開始在世界各地殖民。

    此時鄭芝龍為眾人講解的情況，基本上與劉衍記憶中的情況吻合。

    隨后劉衍說道：“諸位，這三國西夷的情況都已經(jīng)知曉了，的確是我大明的強敵，甚至可以說是比滿清、流賊還要強大的對手，所以我大明上下一定不能掉以輕心，要全力以赴的備戰(zhàn)！”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