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一旦遷都，京軍主力在北，再想下西南征討土司，那耗費的民力、財力將會更多，從長遠成本上來看，實在是虧本。

    朱允炆不喜歡做虧本的買賣，所以，土司問題還是早點解決了好。

    「有點感冒，寬容一兩日，后面很快恢復雙更，感謝諒解?！?/br>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臣服條款，瓦剌歸順

    土司問題是歷史遺留問題，是皇權(quán)妥協(xié)地方，綏靖地方的結(jié)果。

    朱元璋出于民族大義，出于安穩(wěn)地方，爭取土司支持的需要，選擇認可與支持土司制度，雖說給予土司首領官職，象征性地要點稅，但從本質(zhì)上來說，土司更像是大明的國中國。

    在朱允炆的觀念里，所有朝廷民政管不到、兵力進不去、刑罰刑不了的地方，就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大明領土，而是一種打著綏靖、羈縻的幌子，任由他人分疆裂土的事。

    不可否認，洪武時期朱元璋對土司態(tài)度不錯，確實在很大程度上穩(wěn)定了西南諸省，比如貴州，二十多年沒亂起來，其中就有尊重土司的功勞。

    但這種功勞是建立在認可大明，臣服大明，愿意為大明發(fā)光發(fā)熱做貢獻之上，但有這種思想覺悟的土司首領，實在不多，令人嘆息的是，這不多的人里面，最主要的還是兩個女人。

    “不同階段，有不同的任務。同樣的制度，未必適合當下。時機到了，該改制的時候就需要大膽革制，而不是被舊的制度綁住手腳。”

    朱允炆對朱文奎認真的教導。

    朱文奎看著朱允炆提起筆繪了一條曲線，道：“父皇說過，前進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只要方向?qū)?，整體依舊是向前的。全面改土歸流確實可能會傷了一些多年來臣服朝廷的人，但從大勢來看，改土歸流仍需去做?！?/br>
    朱允炆擱下毛筆，欣慰地說：“父皇創(chuàng)下的制度，也不是萬年不變之法。就如俸祿制度，隨著民商經(jīng)濟進一步發(fā)展，尤其是帖木兒國的黃金，定遠行省的白銀會成為源源不斷的儲備，十年之后，貨幣出現(xiàn)可控的貶值是一定的事，對應的，百姓收入、商人收入會增多，官員的俸祿也不能始終停留在十年之前?！?/br>
    “大明就如同匠學院研制出來的火車，火車需要跑得又快又好，需要不斷地維修，更換老舊的零件，解決一個又一個出現(xiàn)的問題。甚至于一些關鍵的部件，只要有更合適的，就應該用勇氣去試，試出來之后，再拿去跑、驗證、完善?！?/br>
    后世的發(fā)展哲學告訴朱允炆，世間唯一不變的是變化。

    老朱想要萬年不變之成法，想要憑借自己的意志搭建一個固態(tài)的模型帝國，可是他忽視了一點，大明不是魯班鎖，搭建結(jié)實就不會垮了。

    越是固態(tài)，越容易出問題，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道理，老朱并沒看穿。

    朱允炆一直都在教導朱文奎，要懂得變與不變，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微調(diào)，什么事情不能退讓。

    解縉、楊士奇、梅殷、古樸、胡濙求見，入殿行禮。

    朱允炆坐了下來，面帶笑意：“瓦剌臣服的細節(jié)商榷好了？”

    鐵鉉、楊榮都不在京師，古樸暫領兵部，站出來，將一份文書舉過頭頂：“已商榷明了，請皇上過目?！?/br>
    內(nèi)侍將文書轉(zhuǎn)交給朱允炆。

    朱允炆打開文書，仔細看著。

    出于對馬哈木、把禿孛羅、捏烈忽等貴族的尊重，加上其是主動投降，大明并沒有苛責他們，除了明確三人“王”的身份之外，還將負責分給他們官邸，每年支給三千貫的俸祿，這個待遇雖比不上大明藩王，但已經(jīng)比朝廷大員好多了。

    大明允許馬哈木等人最多保留二十人充當府邸護衛(wèi)，允許馬哈木、把禿孛羅、捏烈忽后人或挑選之人，通過國子監(jiān)考核之后，進入國子監(jiān)修習相應課業(yè)，不以其身份限制其修習內(nèi)容。

    大明承諾在瓦剌順從朝廷的情況下，不會對瓦剌部落進行屠殺，保證瓦剌部落的安全。

    ……

    瓦剌保證交出戰(zhàn)馬，減少戰(zhàn)馬數(shù)量至每百人五匹戰(zhàn)馬。

    瓦剌保證交出武器，包括馬刀、皮甲、殺傷距離超過一百五十步的弓。

    瓦剌保證部落臣服，接受大明的安置，順從大明的命令，遷移至合適的游牧之地。

    瓦剌保證支持大明進入草原，修筑城池，支持瓦剌人接受大明教化。

    瓦剌保證服從大明朝廷管理，以牛羊馬等納稅朝廷。

    條款很多，細節(jié)很多。

    朱允炆對這個結(jié)果相當滿意，對古樸等人說：“馬哈木他們能接受如此苛刻的條件，確實讓朕有些意外?！?/br>
    梅殷笑道：“火車的出現(xiàn)，讓大明徹底占據(jù)了談判上風。馬哈木他們上過火車，體驗過風馳電掣的速度，清楚瓦剌已經(jīng)完全不是大明的對手，在談判時更是沒提出多少反對，連俸祿都沒討價還價?！?/br>
    朱允炆將文書擱下，起身道：“朕對這些條款并無意見，內(nèi)閣代為擬寫國書，改日朕與馬哈木等人共同簽下國書，并于元旦之后，派大軍與馬哈木等人隨從一同前往瓦剌駐牧地。”

    解縉、楊士奇輕松答應。

    朱允炆走向一旁掛著的輿圖面前，抬手指了指北面草原：“瓦剌臣服只是第一步，雖然瓦剌答應了苛刻的條件，對大明的威脅已是極低，但朕依舊不允許瓦剌大族群的存在，人多了，聚在一起很容易生出事端?！?/br>
    楊士奇眉頭微動，上前道：“陛下的意思是，將瓦剌分解為若干部分？”

    胡濙走出來贊同：“瓦剌主力雖然在西疆折損了一些，但部落人口依舊眾多，其實力不可小覷，分解為若干部分，分開安置，不失為一種好的策略。就如元廷一分為三，成了兀良哈、韃靼與瓦剌，導致其整體力量衰落，只能內(nèi)斗。”

    “朝廷可以借此機會，將瓦剌分解為三個部分，或是五個部分，兀良哈原本的駐牧地沒了人，可以遷移部分瓦剌人，韃靼主力也沒了，東蒙古許多優(yōu)良的草場也可以放牧?！?/br>
    解縉附議：“將瓦剌分為若干部分，讓他們彼此之間遠離，確實能削弱瓦剌，假以時日，教化之下，城池在側(cè)，瓦剌只能順從，無力威脅大明?！?/br>
    朱允炆盯著輿圖，對楊士奇、胡濙等人的想法并不認可，而是嚴肅地說：“分解瓦剌，分開安置是對的。但你們說的一分為三，一分為五，不夠。依朕看，將瓦剌分為三百、五百，才是正道?！?/br>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高度分解瓦剌

    將瓦剌分解為三百、五百？

    解縉、楊士奇、胡濙等人打了個哆嗦，乖乖，皇上這也太狠了吧……

    瓦剌就這么大，切成三五份已經(jīng)算是衰弱了，切到三五十份，已經(jīng)羸弱到不行了，若是切成三百、五百份，估計一份也就一兩百人，這和大明的小型村落差不多了。

    朱允炆沒有開玩笑，而是很嚴肅地說：“對草原，我們應該實施推恩令。但凡是大小頭目，都可以給其劃定馬場、駐牧之地，可以幫其營造永久住宅，讓他們放棄游牧，轉(zhuǎn)而固定在自己的草場之內(nèi)！”

    “這些頭目不再向瓦剌部落首領負責，而是向附近的大明都司、衛(wèi)所、布政使司、府衙、縣衙等負責。從權(quán)力上，切斷這些人與瓦剌貴族的聯(lián)系，讓他們歸至大明管理之下?！?/br>
    “草原很大，草原上的人還很少，有足夠優(yōu)良的馬場可以劃出來給他們，五百份，既可以有集中區(qū)域，也可以有分散區(qū)域，但無論將他們安置在何處，你們都需記住，這些瓦剌人未來也是大明人，不能將他們的馬場劃到沙漠里去，劃到森林里去，不得有欺辱、霸凌瓦剌人之事發(fā)生！”

    “軍紀嚴明，莫起亂子。誰若是在這個過程中貪私，想要借此機會為自己撈一筆，甚至想要將瓦剌部落的人當做奴仆占為己有，任意驅(qū)使，朕不管他曾立下多少功勞，都將毫不留情，一律嚴懲！”

    解縉、楊士奇等人面色凝重。

    梅殷、古樸也清楚，皇上說到一定會做到。

    眼下大明四方戰(zhàn)事算是基本結(jié)束，冒出來一批驕橫武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依仗著自己軍功，強一些婦人，搶一些牛馬，帶走幾個人當奴隸，將繳獲私自裝入自己口袋里，這樣的事并不是沒發(fā)生過。藍玉就是典型的代表，開國初期武將干這些事的更多。

    朱允炆想要和平解決瓦剌，至少需要穩(wěn)住瓦剌的人心，他們本就小心翼翼，膽戰(zhàn)心驚了，若大明突然亮出了刀子，想要他們的女人與財富，那他們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拼命了。

    到那時，瓦剌很可能會分散為馬賊，強盜，成為草原上神出鬼沒的狼，不斷擾亂大明對草原的控制。

    這類游擊作戰(zhàn)，是頭疼且不可接受的。

    朱允炆一開始便定下基調(diào)，保證瓦剌人的財產(chǎn)與人身安全，將他們作為未來的大明人看待，而不是定位為大明的俘虜。

    商議確定，為難的是兵部與五軍都督府。

    如果讓馬哈木等人知道朱允炆想要將瓦剌從一塊劃分為五百塊，他們不知道會不會跳起來反對，當然，這種事需要保密，在徹底收繳瓦剌戰(zhàn)馬、兵器控制瓦剌大局之后再拿出來。

    屬于瓦剌大部落的時代即將結(jié)束。

    議定瓦剌之事后，岳四海便返回京師，并帶來了朱棣的加急文書與古今令牌。

    朱允炆把玩著古今令牌，搖了搖頭：“棋手還真是有些心計，人死了，還不忘留個后手。選擇燕王當古今，他的時間錯了。”

    岳四海心頭一震。

    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說棋手只是選錯了時間，而沒選錯人？

    朱允炆看著朱棣請罪的信。

    岳四海等待稍許，見朱允炆放下信，才開口道：“我們沖進去的時候，燕王已將柳成貴射殺，沒有留活口，他與燕王的對話，我們并不清楚詳情?！?/br>
    朱允炆看向古今令牌，搖了搖頭：“柳成貴一定是說了一些什么，讓燕王叔動了心。只不過當下局勢已不容他多想，一旦起兵謀逆也無半點勝算，這才選擇殺人。人死了，一了百了。叔侄之爭，終可以避免了?！?/br>
    岳四海有些擔憂：“皇上，臣在來的途中，聽聞到了準許燕王班師的消息。如今出了此事，是否應下一道旨意，讓徐輝祖或平安等人暫掌大軍，命燕王先一步抵京?！?/br>
    朱允炆哈哈笑了笑：“何必如此，燕王叔若真有心思，完全沒必要殺了柳成貴，柳成貴能受棋手委派進入大營當說客，就說明棋手很器重此人，智謀上定是不弱。燕王叔沒留此人在身邊，反而當場射殺，本身就是在向朕表明態(tài)度，何況他已經(jīng)不管軍務，交給徐輝祖、平安等負責，再下旨意，怕是涼了他的心。”

    岳四海見朱允炆自信，便不再多言。

    “棋手選擇將古今令交給燕王，你說，他會將棋手令交給誰，誰還有攪亂天下的智謀？”

    朱允炆收斂了笑意，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岳四海不敢猜測，也不知道該向哪里猜測。

    古今和棋手都死了，但這東西似乎一代接一代，第一代死了，冒出來個第二代，第二代被燒了，他們又要去選第三代。

    現(xiàn)在不需要擔心什么古今了，可誰會是第二代棋手？

    朱允炆搖了搖頭。

    無論是誰，藩王都沒了威脅，皇室之間的爭斗已是結(jié)束，沒有誰能再威脅到皇室的地位。

    棋手作亂，唯一的套路就是忽悠藩王。

    現(xiàn)在藩王都被朱允炆給忽悠瘸了，就差對他們的財產(chǎn)動手了，哪怕再多幾個棋手，沒兵也別想和朝廷斗。

    朱允炆放下心思，轉(zhuǎn)而對岳四海說：“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去北平協(xié)助薛夏、劉長閣吧，遷都定在明年秋，北平安全局需要盡早搭建起來?！?/br>
    岳四海領命而出。

    遷都是一項龐大的工程，特別是沒有外敵之下的主動遷都，需要帶走的東西，重建的東西實在繁多。

    安全局作為皇室手中的一柄利劍，總需要先一步在北平鋪展開來。

    西風烈，雪滿天山。

    周忱帶著商隊，出了伊犁河谷，出了塔什干，朝著撒馬爾罕的方向前進。

    黃本固緊了緊衣襟，看著茫茫前路，對周忱喊道：“我們是不是太委屈了，這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接近帖木兒國，瓦剌竟然宣布臣服、投降了。那我們?nèi)フ夜铮€談什么？”

    周忱搓了搓手，頗顯無奈：“都司聽聞瓦剌派了說客去撒馬爾罕，特意將我們派去，本意是警告哈里。如今瓦剌臣服，估計瓦剌的說客腦袋都被哈里砍了，我們的使命已經(jīng)改變了，不再圍繞著瓦剌進行，而是圍繞著更西面的事去談判?；噬霞庇谥婪侵夼c寧王的動向，我們需要借助帖木兒國的力量來得到消息?！?/br>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我需要木孫一樣的謀臣

    撒馬爾罕，比比―哈內(nèi)姆大清真寺。

    哈里虔誠地將一只手放在《古蘭經(jīng)》上，嘴角動著：“安拉的福音應該普照在帖木兒國的每一寸土地之上，清真寺的光芒應該讓每一個百姓看到，并投來順從的目光……”

    待哈里結(jié)束之后，教長澤訇走了過來，敬畏地行禮：“尊敬的蘇丹，安拉將賜予你治理國家的智慧與消滅異教徒的勇氣?！?/br>
    哈里對澤訇還禮，肅然道：“安拉說，帖木兒國將會再一次成為霸主，爺爺?shù)妮x煌與事跡，將再一次為世人傳說，令異教徒顫抖?！?/br>
    澤訇恭敬地點頭：“有如此英明神武的蘇丹，縱是承受過失敗的痛苦，帖木兒國依舊可以重新站起來。安拉眷顧在失敗里爬起來的人，厭惡那些不虔誠沒有堅定信仰的人?！?/br>
    哈里目光堅毅：“等著吧澤訇，用不了三年，帖木兒國將會成為諸多國家的噩夢，唯有臣服于安拉之下，傾聽安拉的召喚，他們才能活命?！?/br>
    澤訇送別了哈里。

    教士遜尼至澤訇身旁，有些埋怨：“你不應該激起蘇丹對外征戰(zhàn)的野心，這樣會毀掉帖木兒國。安拉喜歡這里，不希望看到這里的人陷入屠戮的絕境。”

    澤訇瞥了一眼遜尼，淡然地說：“蘇丹征戰(zhàn)的野心不是我激起的，是安拉點燃的。放心吧，這一次，帖木兒國只會變得更加強大，不會再失敗?！?/br>
    遜尼一臉懷疑：“當年帖木兒帶走了世上最強大的騎兵，二十萬精銳，為的是打下東方大明，讓那里的人們都手握《古蘭經(jīng)》。可現(xiàn)實又如何，最強大的將領，最善戰(zhàn)的軍隊，全都折損在了天山以北！當年帖木兒離開時，你有沒有告訴過他，帖木兒國不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