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596節(jié)
走出明月貨棧,朱允炆、解縉與夏元吉到了一家酒樓,談不上什么高檔,只有兩層,往來的多是布衣百姓,也偶有商人在這里落腳。 至二樓,要了幾個小菜,朱允炆等人嘗了嘗酒水,雖是燒酒,相比京師酒樓還是差不少。 隔壁桌上面對面坐著兩個中年人,一個長胡小眼,名為陳大山,一個絡腮大嘴,名為楚翰,兩人一杯接一杯,頗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陳大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說說老哥哥,我們邊商容易嗎?為邊塞運了多少糧,多少屯田都是我們在打理,不說有功德,至少我們問心無愧吧,緣何落到這個地步?” 楚翰被說到痛處,悲戚一聲:“又有什么辦法?這事沒人管得了啊,內(nèi)商不接手,我們手里的倉鈔就只能一直爛在手里,他們這是在逼迫我們降價啊?!?/br> 朱允炆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可以斷定,這兩位商人是邊商,即給邊軍送糧等換取倉鈔,來這揚州打算賣掉倉鈔換取銀兩的,可現(xiàn)在他們手里的倉鈔并沒有辦法出手。 夏元吉似乎明白過來,低聲對朱允炆說:“若邊商手中倉鈔遲遲無法折算成銀兩,那邊商也不可能一直留宿在揚州,他們最大的可能是停留幾個月,然后賤賣掉倉鈔,如此一來,利潤可就是內(nèi)商的了?!?/br> 朱允炆微微搖頭:“內(nèi)商如此整齊地不接受倉鈔,刻意讓邊商手中的倉鈔無法出貨,絕不是一個商人兩個商人可以做到的,怕是內(nèi)商也收到了消息?!?/br> 夏元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如此說兩淮鹽場出現(xiàn)了極大的腐敗,而他們正在用一只手cao控鹽價!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能量? 解縉看了一眼旁邊的商人,對朱允炆說:“要不要與他們談談,問出幾個名字來?” 朱允炆笑了,解縉說的沒錯,與其揣測,還不如找?guī)讉€名字,直接找上門問問情況來得快捷。 “兩位,可否拼個桌,在下也是邊商?!?/br> 朱允炆起身走了過去,臉色陰郁。 陳大山與楚翰對視了一眼,聽聞是邊商,不由起身:“請坐?!?/br> 朱允炆入座,陳大山讓伙計添了碗筷,才開口問:“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哦,年公子,久仰久仰?!?/br> “你聽過我的名字?” 朱允炆有些驚訝。 “呃……” 陳大山郁悶了,眼前的這家伙咋不開竅?這是客氣話,懂不懂啊。 朱允炆淡然一笑,轉(zhuǎn)而變得憂郁起來:“哎,不知兩位兄長是哪里的邊商,今年這倉鈔不好出手啊?!?/br> 楚翰與陳大山被說中痛處,同病相憐之下,直接說了出來。 陳大山是遼東邊商,楚翰是大寧-邊商,兩人都是薊州人,雖不同鄉(xiāng),卻也有些鄉(xiāng)誼。 楚翰感嘆:“我與陳兄不過是小商人,手中持倉鈔合起來也不到兩千,但這倉鈔若不出手,我們就活不下去了啊,一旦虧了這次,那來年誰還敢做邊商?!?/br> 朱允炆眉頭緊鎖。 大明朝邊疆糧食供應有三個渠道,一是衛(wèi)所自己開墾土地,軍屯。二是朝廷運輸糧食,這一點往往存在于海船能抵達的地方,如遼東。 這第三個渠道,就是開中法,是商人運輸糧食抵達邊疆衛(wèi)所或城鎮(zhèn)。 別小看開中法之下邊商送的糧食,據(jù)洪武年數(shù)據(jù),邊商給邊疆輸送糧食每年近二百萬石,這個數(shù)目是龐大的,數(shù)十萬將士就指望這里的糧食來活命呢。 比如涼州、甘肅、嘉峪關(guān)等地,那里的士兵是需要吃飯的,你說搞軍屯,讓你搞能搞出多少花樣來?哪怕是把戈壁灘都算你家里,一年又能收多少糧食? 軍屯對貧瘠的地區(qū)來說并不足以自給自足,朝廷不愿意也不可能每年征調(diào)幾萬幾十萬百姓給邊疆輸糧,那唯一的辦法,唯一的主體,那就是邊商。 一旦邊商利益受損,他們不干了,后果可想而知,朝廷將不得不動用大量人力去干這些活。 可百姓是要種地的,不是去送糧食的,來回一趟大半年,誰愿意干這苦差事? 商人,只有為利追逐的商人! 邊商這里出了問題,他們無利可圖之后,會退出,他們退出就會從根基上毀掉開中法,開中法不能正常運轉(zhuǎn),那邊境就收不到商人送來的糧食,邊疆沒糧食就會給朝廷要,朝廷就得找人送糧食…… 一重重問題,一重重都是成本,歸根到底,只要大明還需要使用開中法,就必須讓邊商這一環(huán)得到利益。朱元璋如此一個小氣的老板都知道這一點,給其留下了一定的利潤空間,可現(xiàn)在有人不想讓邊商得利了。 “虧,要虧多少?” 朱允炆問。 陳大山苦澀不已:“我們二人,以兩千大引計,一引本錢是五百文,合計本錢一千兩。眼下出倉鈔困難,加上來這揚州已有三個多月,依舊沒辦法出手倉鈔。再這樣下去,想要以六百文一引是不可能了,五百文我們都愿意賣出,若還是賣不出去,只能每引四百文,甚至是……” 朱允炆皺眉。 虧損生意也要做下去,只是為了不虧掉全部。 不少人可能會罵這兩個人:你們蠢貨啊,揚州賣不出去倉鈔與鹽引,你就不知道換個樹掛繩子,比如去南京?去蘇州、杭州? 兩浙鹽場也是有鹽,有內(nèi)商,有水商的嘛,非待在揚州嗎? 事實上,他們還真的只能待在揚州。 大明行鹽是有區(qū)域限制的,哪里產(chǎn)出的鹽,只能在哪個省,哪個府賣,這是有規(guī)定的。相應的,邊商手里倉鈔自然也是規(guī)定好了將倉鈔換為鹽引,支取鹽的地點。 對于北面的許多邊商而言,他們倉鈔想要出手,唯一支持他們以倉鈔兌換成鹽引的地方,那就是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天下之大,但能給這些邊商辦這件事的,只有這一家,想要拿著兩淮的倉鈔跑到蘇州、杭州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只能在這里守著,等著,耗著,直至在絕望中選擇主動降價,然后虧本離開。 朱允炆雖然不是生意人,但也清楚價值規(guī)律,清楚市場規(guī)律,天下不可能掉餡餅,商人也不可能虧本做買賣。 義不行賈,仗義疏財,要么是家財萬貫不愁吃穿,要么就是為人豪爽,腦子不好使,絕大部分商人都是純碎求利的,無利不起早,無利誰干活? 后世績效獎勵來獎勵去,榮譽獎勵已經(jīng)讓位于物質(zhì)獎勵了,商人也需要物質(zhì)獎勵來激勵,也需要拿錢養(yǎng)活掌柜、伙計和家人。 開中法眼下還必須運行下去,不能讓這些人放棄邊商的身份。 朱允炆沉思良久,開口道:“內(nèi)商不愿意接手鹽引,應該是有人在這背后搗鬼吧,會是誰這樣針對我們邊商?” “誰?還能是誰,不老松唄!” 陳大山咬牙道。 朱允炆皺眉:“這不老松是誰?” “你竟然不知道不老松?” 陳大山與楚翰都驚呆了。 朱允炆解釋說自己是新成為邊商的,第一次來揚州,這才消除了兩人的疑惑。 陳大山嘆了一口氣,嚴肅地說:“這不老松,可是一位厲害的老翁,姓劉、名詹,聽說其極有背景。” 劉詹? 朱允炆怎么也想不出來,揚州知府衙門里似乎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第七百零九章 朱允炆要收鹽引 沒印象。 朱允炆沉思了稍許,輕聲說:“雖我是第一次來揚州,但衙門中人還是知道一些,可從未聽過劉詹之名……” 陳大山見朱允炆疑惑,便苦嘆:“劉詹這個名字很少有人提了,轉(zhuǎn)而名作不老松。此人極有背景,聽說曾侍奉過太祖爺,后被委任為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的同知,但其僅僅做了兩年,便告老致仕。自牙行再開之后,其影響越來越大,就連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的運使、同知都需要賣他個面子,聽聞批驗鹽引所與巡檢司都有他的人?!?/br> 朱允炆瞇著眼,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的同知,可以說是鹽使司運使之下第一人,掌握有實權(quán),此人雖然只做了兩年,卻能安插進去如此多親信,對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有著極大影響,怕是不簡單。 “這揚州還有如此厲害人物。” 朱允炆感嘆。 陳大山、楚翰連連點頭。 可大家都為利,人家動動手指頭的利就能收獲無數(shù),誰管什么邊商死活。這邊壓低邊商,低價買入,然后囤積高價賣給內(nèi)商,這其中的利益可不是幾千兩。 “你們應該聽到了吧,皇上即將北巡,這第一站來的便是揚州。” 朱允炆提醒。 陳大山、楚翰對視了一眼,連連搖頭。 楚翰嘆息:“年公子啊,皇上北巡,一不是我們所能輕易見到,二來即便我們見到伸冤,皇上就能管得了嗎?” “還有皇上管不了的事?” 朱允炆面色凝重。 陳大山擺了擺手:“不是皇上管不了,而是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而插手,耽誤了行程。再說了,即便皇上用心,也會先派遣御史、戶部來核查,可這揚州官場怎么查,如何核對賬,都是沒有問題的,天衣無縫的事,如何能定罪?” 楚翰悲愁地說:“即使朝廷查到不老松劉詹頭上,也無可奈何。要知道我們邊商手里的鹽引賣不出去,就如同運來糧食賣不出一個道理,商人賣不出貨物,朝廷誰會管?若朝廷今日管了此事,他日其他行當售賣不通,朝廷也要管嗎?一旦朝廷介入過多,對商人可不利啊?!?/br> 朱允炆算是聽明白了,他們不相信朝廷能處理劉詹,知道此人狡猾,沒有漏洞,還顧忌朝廷會因此事而過多干涉經(jīng)商。 “眼下商人已經(jīng)沒辦法解決問題……” 朱允炆深深看著兩人。 楚翰與陳大山低下頭,沒錯,是這個道理,但大不了虧一次本,但若找朝廷最后還沒搞定的話,日后怕是徹底無法從事邊商了,以后這揚州城估計也是進不來了。 寧吃眼前虧,也不能斷了后路。 朱允炆見狀,起身說:“滯留在揚州的邊商有多少,手里有多少鹽引,我全收了,會如何?” “你?” 楚翰與陳大山瞪大眼,來回打量朱允炆。 這是哪里冒出來的愣頭青,你一個邊商想要跨行成為內(nèi)商啊?你知不知道內(nèi)商也需要聽不老松劉詹的,要不然你去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誰給你辦-證,去鹽場誰給你支鹽,去批驗所,誰給你批準? 真以為收了鹽引,你就有錢賺了? 一旦打破了規(guī)矩,得罪了劉詹,這揚州沒你的立足之地啊。 陳大山好心提醒:“年公子切莫沖動,成為內(nèi)商,還需下場支鹽,其中的門道深的很,沒有熟人領(lǐng)路,是一斤鹽都別想從鹽場帶出來啊,況且與那不老松為敵,還可能會禍及家族……” 楚翰也在一旁勸。 這件事確實不能頭腦發(fā)熱,虧了一切不說,還得罪了這揚州大人物,人家若真有什么后臺,一句話的事,說不得就會有衙役上門找茬,檢查檢查防火措施,衛(wèi)生、安全通道之類的事。 朱允炆并沒有接受兩個人的好意,下定了決心:“你們手中的鹽引,我收了,去年什么價,我就多少價來收,如何兩位沒意見,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去皇家中央錢莊去交易?!?/br> “年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很大,要不要與家里的人商量商量?” 楚翰雖然很想交易,但眼前公子明顯是年輕氣盛,不知江湖深淺,這若一步踏錯,很可能是萬劫不復。 朱允炆呵呵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這個家,我說了算,怎么,兩位不愿意交易?” “不,不,我們愿意。” 楚翰與陳大山見朱允炆如此堅持,也不再勉強,反正他們所求的只不過是利,能走往年價,至少還能賺個幾百兩。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