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懷疑過,”顧方圓實話實說,“你不會想讓我為你擔(dān)心的?！?/br>
    任玄顧笑了起來,說：“爸爸選擇了我，我很開心?！?/br>
    “即使你沒有生病，我也不會回頭看他、替他求情的,”顧方圓幫任玄顧掖了掖被角，“他曾經(jīng)做過很多過分的事,現(xiàn)在又要來破壞我和你父親的結(jié)婚紀(jì)念儀式，這頓打是他該受的?！?/br>
    “不怕出人命？”

    “你父親有分寸，”顧方圓的表情很平靜,“你不該想這些事,好好休息?！?/br>
    “爸,你不好奇譚申到底想說什么么？”

    “不好奇，我倒是很好奇,你明明因為生病沒有去宴會，而是在樓上休息，怎么會知道這么多消息？”

    “……向工作人員打聽了一下。”任玄顧向被子里鉆了鉆。

    顧方圓沒有繼續(xù)“難為”他的兒子，只是說：“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br>
    “嗯。”

    --

    顧方圓與任玄顧在這邊勉強達成了一致。

    在這座別墅的地下室里，譚申正在和任聞?wù)龑χ拧?/br>
    家庭醫(yī)生已經(jīng)來過了，在確認譚申并無大礙后，任聞?wù)腥私o譚申松了綁。

    然后一點也不意外地挨了譚申一拳，打在了嘴角，很重，一點也沒有收手。

    任聞?wù)镀鹆诵?，邊擦嘴角的血，邊說：“是你先動的手?！?/br>
    下一瞬，任聞?wù)蝗蛟诹俗T申的腹部，譚申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再次沖了上來。

    任聞?wù)斡伤蛄艘蝗?，才還了手。

    這次，譚申半跪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在發(fā)抖，臉色蒼白得可怕。

    任聞?wù)南聦侔醽砹艘粋€高度適中的椅子，放在了譚申的正前方不遠處，任聞?wù)诹俗T申的面前，說：“我查過你，聽說你很會打架，這十年里我特地抽時間學(xué)了學(xué)，成效不錯，你好像沒有我能打?！?/br>
    譚申沒說話，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

    任聞?wù)樟耸胀龋瑳]有被血濺到褲腳。

    “還要繼續(xù)么？”

    譚申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即使打贏了，圓圓也不會高興的，”任聞?wù)路鹪趧裾]自家小輩，用近乎溫和的口吻說，“他會心疼我身上多的每一道傷口，然后憎恨打傷我的你。”

    譚申沒說話，但也沒有繼續(xù)任何動作，他分明是站著的，卻像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給譚先生搬個椅子吧，”任聞?wù)脺責(zé)岬拿聿亮瞬磷约旱氖郑皠e站著?！?/br>
    傭人們搬來了椅子，譚申像個提線木偶，沉默地坐了下來。

    “有什么想說的么？沒有的話，我送你去機場吧，雖然趕不上之前的航班，但我可以叫人幫你買最近的航班?！?/br>
    “任聞?wù)弊T申的嗓子仿佛被沙子磨過，變得格外沙啞，“那年酒吧的人，是你派過去的？”

    任聞?wù)ь^看了一眼地下室的燈。

    諾大的地下室，只有一盞頂燈，而這盞燈，高懸在他和譚申的頭頂，剛好能照亮這一小片。

    無形之中，這里像極了審判室。

    審判著當(dāng)年的對與錯，審判著彼此的良心和底線。

    “我什么都沒做，”譚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只是喝醉了酒，看那個男孩有點像顧方圓，湊近了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不是，我就推開他了……我就推開他了……”

    “是你，任聞?wù)?，是你拍了照片，發(fā)給了顧方圓，對不對，對不對？”

    譚申的聲音哀傷極了，仿佛失去了于他而言，最珍貴的寶物。

    “你為什么要去那個酒吧呢？你明明是個直男，為什么要去同性戀酒吧呢？”任聞?wù)]有回答譚申的質(zhì)問，而是選擇拋出了他也疑惑了很多年的問題。

    “我想要試一試，”譚申肩頭聳動，仿佛戰(zhàn)敗的野犬，每一個字都帶著心頭流淌的血，“我想要試試，我能不能和同性戀近距離接觸，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向顧方圓告白?！?/br>
    “我想告訴他，我好像也沒有那么排斥同性，我早就喜歡上了他，我想讓他原諒我，我想和他在一起，像從前那樣?！?/br>
    任聞?wù)裏o聲地嘆了口氣，他低聲開口：“不覺得太晚了么？”

    “如果沒有你的出現(xiàn)，那一切都不會晚，”譚申抬起頭，看向了任聞?wù)?，他的眼底溢滿了仇恨，“是你做的，對不對？”

    “你憎恨我搶走了顧方圓，但譚申，最先選擇推開他的人是你?！?/br>
    “圓圓在楓城做交換生的時候，不管我怎樣旁敲側(cè)擊，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你一句不好?！?/br>
    “他是那么堅定地選擇了你，一次又一次踏上了回申城的火車，直到最后一次?！?/br>
    “明明和我在一起的時光更輕松愜意，明明和你在一起只會得到侮辱和傷害，他還是選擇靠近你?！?/br>
    “他會認認真真地為你選禮物，不能太便宜，因為他珍惜你，不能太貴，因為他理解你，我陪他挑了一下午的禮物，我?guī)缀跻艞壛?，因為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是你，沒有任何移情別戀的可能?！?/br>
    “但你做了什么呢？”

    “譚申，你把那份禮物砸碎了，大冬天的，你讓顧方圓滾?！?/br>
    “我接到了消息，我看到了顧方圓拖著行李箱在街頭行走的照片，那一瞬間，我再也沒有了放棄的沖動?！?/br>
    “是你的自卑與幼稚，推走了圓圓，即使你選擇告白，他也未必會答應(yī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