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好久沒彈了,”杜若瑤轉(zhuǎn)臉過來看她,修長的手撫上琴鍵,“想聽嗎?” 婁夏看一眼時間,九點。 今天周末,這間房子又挺隔音,她點了點頭,應(yīng)該不會擾民。 杜若瑤輕車熟路地按開電鋼,動作過分絲滑,明明是這間房子第一次住人,卻讓婁夏覺得,她好像在這住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不是婁夏第一次這么覺得,今天下午婁夏做了四杯咖啡,拉出花的那杯給杜若瑤,另外兩杯進了婁夏的肚子,而那第三杯,沒等她喝就被杜若瑤搶了過去,放到冷凍室自帶的制冰盒里凍成咖啡冰。 “哇哦,好聰明?!眾湎母谒竺?,在此之前,她都沒注意自己冰箱里還有這個部件。 杜若瑤的鋼琴彈得爐火純青,看似只一手隨便按了幾個音,空靈的前奏已經(jīng)有了雛形。 “聽過嗎?這首歌?!彼O聛韱?。 好像是聽過的,很熟悉,但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婁夏猶疑著搖了搖頭。大概是什么家喻戶曉的經(jīng)典老歌,她缺德地想,杜若瑤還蠻像那種會聽老掉牙歌的人。 杜若瑤笑笑:“那太好了,跑調(diào)你也聽不出?!?/br> 啊,她要唱歌嗎。 婁夏摳緊了洗臉盆的邊緣。 前奏又開始回蕩耳邊,來回兩遍后,杜若瑤開了口。 not a single day goes by, show me what is through my mind. 度日如年的日子里,我已經(jīng)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i know it’s over but i ’t deny. 我明白,是我親手?jǐn)財嗔艘恍〇|西,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 i’m still missing you. 我依然在想念你。 彈得很完美,嗓音也一如既往地清雅。邊彈邊唱的杜若瑤在發(fā)光,明明是穿著睡裙棉、趿拉拖鞋、頭上包著一圈紗布坐在電鋼前,婁夏卻覺得和巴黎大劇院的演奏也沒差了。 i try to stay occupied. 我把生活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因為一停下來,就會想到你。 i try to put it all aside. 我想把一切拋之腦后,我告訴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 i try and try and try and try. 我試了一遍又一遍。 still it’s no use. 可無濟于事。 杜若瑤唱得很慢,字字句句,是在唱歌,也是在訴說。 婁夏突然很希望自己不懂英文,這樣就可以裝傻充愣,高興地為她鼓掌說真好聽啊。可惜她不僅懂,還是面前這位親自教會的。 are you finally over me? you tell me the truth. 你真的對我釋懷了嗎。 or do you still love me the way that i still love you? 還是說,我們還有機會呢? 最后一個問句,她看著她唱,帶著試探的神情,自下而上的目光軟綿綿的,左眼的淤青暈出一點兒破碎感。 婁夏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時隔這么久再次有幸聽見她彈奏、唱歌,竟是她在討好自己,為了向自己所求一個答案,她借了一長串的歌詞總算將問題問出口—— do you still love me? 還愛她嗎。 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心皺成一團,安靜,直到臉盆里升騰起最后一絲熱氣。 直到面前的人眼眶發(fā)紅,婁夏才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掛上了輕松的笑容:“l(fā)ove you, love you.love you forever~” 說好了要做家人的,雖然她很不喜歡杜若瑤那套“遠(yuǎn)遠(yuǎn)地愛你”的找補,但面對來自她的索求,她從來不知道如何拒絕。 “彈得真好,真的,我小時候練得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這么多年怎么一直沒生疏?”婁夏找回了點交涉的能力,瞇著眼睛打哈哈,“瞧我停得入迷,手一直舉著,都酸了……唔,看起來這水也有些涼了,我給你換一盆去哈。” 婁夏端著新一盆熱水回來的時候,杜若瑤已經(jīng)乖乖地躺下了,靠著床沿躺著,呼吸均勻,手和腳都耷拉在下面。婁夏輕手輕腳地給她擦拭露在外面的皮膚,而后把她塞進被子里。 她原本以為這時候杜若瑤已經(jīng)睡著了,但當(dāng)婁夏走完一整套洗漱護膚的流程后,關(guān)了燈躺下,那邊的杜若瑤卻又側(cè)身朝她挪過來。 “別過來。”婁夏不假思索地出了聲。 前兩晚,每次熄了燈,杜若瑤總會靠過來,借著黑暗與她擁抱。婁夏脾氣好,覺得她身上涼,甚至?xí)鲃幼尳o她半塊自己暖熱乎了的位置,杜若瑤以為她默認(rèn)了這份掩耳盜鈴的溫存,可她卻在這一次說了不。 沒有預(yù)料過的拒絕讓杜若瑤有些難堪,然而她動作剛剛一滯,還沒想什么對策,婁夏那邊就又蹦了三個字出來: “轉(zhuǎn)回去。” 婁夏什么時候這樣跟她說過話?這下有一絲委屈冒上來,杜若瑤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沒能將為人師表的自尊拋之腦后,胸口堵著一口氣,緩慢而艱難地開始完成翻身的動作。然而還沒等她翻完,婁夏那邊卻又伸了之手過來扶著她。 杜若瑤近幾日在暖烘烘的室內(nèi)都只穿著吊帶,婁夏的體溫比她高,在籠罩在黑暗下的觸碰小心翼翼,每次都能讓她有那么一點兒想入非非。 只是這一次,杜若瑤有點唾棄自己這份心猿意馬,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本就身負(fù)重傷,猛地用力去躲閃來自婁夏的觸碰,又用手去撫她摸過的地方,仿佛可以遮蓋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