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丁彧雖有心,但卻無能為力。 村子里到處都橫著尸體,鮮血流成了河,有野狼和野狗在大快朵頤,聽到馬蹄聲近了,也不害怕。 猶如人間煉獄。 “仔細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手下的人四散開來,仔細尋找著。 丁彧翻身下馬,腳剛落地,聽到了一旁的草叢里似有動靜,他原以為是出來覓食的小狼崽或是小貓小狗,不想等他走過去,用手中長|槍撥開半人高的草才發(fā)現(xiàn)里面是個人。 約莫三四歲的樣子,似乎被嚇傻了,抱膝縮成一團,渾身止不住的打顫。 “孩子?” 聲音似乎嚇到了他,男孩抬起了頭,眼睛里蓄著淚,可眼神卻狠辣,像是個護食的狼崽子。 丁彧怕嚇著他,在他身前蹲下,伸手想摸摸他的腦袋。 男孩以為來人是壞人,于是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 鐵銹味在嘴巴里彌漫開來。 男孩下了死命的咬著,想象中的打罵并沒有落下,他隔著模糊的淚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穿著鎧甲,有光從他身后照了過來,他的眉眼疏闊,眉間有著悲憫。 跟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丁彧瞧著他暈過去也沒松口,不由搖了搖頭,將來只怕也是個牛脾氣。 他將人抱了回去。 副將瞧著他手上的傷口,不由打趣,“小崽子跟個狼似的,咬這么狠呢,rou都快咬下來了......” 丁彧看了眼昏睡過去的孩子,笑了笑。 副將有些擔憂。 俗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丁彧知道他想說什么,抬了抬手。 “都是可憐人。況就算我大渝人也有好有壞,大渝與諸部的子民也有互市往來,可見好人壞人之分,并不在于出身和身份,而在于人心?!?/br>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副將的肩膀。 “我相信我丁彧教出來的孩子必定是個明事理,知善惡的正直之人?!?/br> 這一點,副將毋庸置疑。 他之所以選擇跟在丁彧的身邊,就是看中他是個正直的人。 cao練結束之后,丁彧回了帳篷。 負責照顧孩子的新兵道:“將軍這孩子估計是個啞巴,自從醒過來之后就把自己蒙在被子,縮在角落里,問他也不說話,不吃不喝的......” 丁彧走到床邊,伸手將被子拽開。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似乎認出了他,可很快又雙眼無神的耷拉下眼皮,他抱膝坐著,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丁彧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這一次男孩沒躲。 男人的大掌很溫暖,跟父親的一樣。 丁彧道:“自今天起,前塵往事已在身后,那是你的前世,你可以記著,也可以忘記。以后你跟我姓,就叫丁棄,哪怕上天拋棄了你一次,你也不能自己放棄自己,知道嗎?” 彼時,丁棄還不懂男人話里的意思。 他在邊地住下了。 前一個月,他躲在帳篷里哪也不去,也不說話,別人給吃的就吃,給喝的就喝。 一個月后的某一天,一大清早,他被外頭cao練的整齊的“呼喝”聲給吵醒了,練兵的時候聲音氣沖云霄,很震撼。 他悄悄掀開簾子,循聲走了過去。 他看著站成一排排,一列列,整齊劃一的將士,心里有了一個念頭。 他要變的強大。 唯有足夠的強大,才能護住自己想要的人或事。 他成了軍營里最小的兵。 也成了這里最勤奮刻苦的兵。 每當有人懶散的時候,丁彧就指著在一旁練臂力的丁棄道:“什么時候你們能有他一般勤奮,我就準許你們休息,否則免談?!?/br> 冬去春來。 有一年丁彧回京過年,帶著他一起回京。 丁彧指著一個中年女人對他說,“這是你義母?!备纸榻B了他的兒子和女兒,那些他名義上的兄弟姐妹。 丁棄有些怕生,一直站在丁彧的身后。 被稱為義母的女人不喜歡他。 這一點他知道。 喜歡或者不喜歡,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傳達出來。 可看在義父的面子上,他不在乎。 這天底下只要有義父在就夠了。 其他的人和事,左右不了他。 過年期間,丁彧少不得要走動,帶著他不方便,他獨處的時候,二哥丁庚武就會到他身邊冷嘲熱諷。 “喂,你沒有自己的爹娘嗎?干嘛霸占著別人的爹。” “哎,我跟你說話呢?!?/br> “哪里來的野雜種?!?/br> ...... 丁棄停下腳步,狠狠盯住了他。 丁庚武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他覺得眼前這個狼崽子有可能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咬住他的喉嚨,可又不甘心就這么被嚇倒了,于是梗著脖子,邊往后退邊說。 “你給我等著!” 等人走遠了,他才下了起來。 原來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啊。 說實話,他不喜歡京城。 更不喜歡丁府里的這些人。 離開的時候,他歡欣雀躍。 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再次回到京城,卻有人守在門口等他。 男人穿著白色的貂裘,立在護城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