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云胡將將一開口,大伙兒一呼百應,“只要是掌柜的發(fā)話,我等必定跟隨,左不過白手起家,從頭再來!咱們擱甘州那窮鄉(xiāng)僻壤都能做的毫不遜色,何嘗是這富饒的曹溪!” 如此,開分鋪的事宜,算是敲定了下來。 算著日子,他們一行人跟著宋家商隊來曹溪,已經呆了大半個月,加之路上耽擱的時間,可謂是有一個多月了, 因著有安濟院的事情還時常懸在心里,云胡安排好人手后,便決計跟著青哥兒回甘州。 此番留下主事兒的人,是從甘盈齋開張以來,就一直跟在身邊的王喜,云胡對其妥帖得體的辦事能力一向放心得很,索性就將分鋪的差事兒全權交給他,另還多留了三個趁手的伙計。 回程當日,王喜前來送行,同云胡行過禮后,朝著周時雁招招手,將人喚下了馬車。 他這些時日一直奔波于新鋪子的修繕,到今個兒才得了幾分閑空,便忙不迭趕過來。 云胡挑開竹簾一角,見二人站在蔭郁樹下,不曉得在說些什么,那王喜生得高大,周時雁單薄的身形都被他擋得嚴嚴實實,半點情形也見不得。 “看不出來你還愛湊熱鬧?!鼻喔鐑簱u著紙扇,坐在一旁打趣道。 云胡斂回眸光,難為情地抿抿嘴,“我這、我這不是關切關切鋪子里的伙計嘛,他們自打跟了我,都有段時日了?!?/br> 說話間,周時雁已經回來了,她臉頰紅撲撲的,不曉得是方才日頭盛曬的,還是因為旁的,耳后別著一支水靈靈的絹花,更襯得人俏麗。 云胡瞧著那絹花的式樣眼熟得很,仔細想來,應是初來曹溪第二日逛去首飾鋪子時,王喜偷偷摸摸買下的那一支,他壓下心頭的訝然,同青哥兒視線短暫一碰,倆人不約而同地笑彎了眉眼。 誰能想到,曹溪一行,不光收獲了開分鋪的意外之喜,還見證了伙計們之間的絕美愛情,往回走的路上,雖是思顛簸,但云胡心情甚好。 只不過謝見君就沒有這么好的興致了,滿崽貪涼,吃壞了肚子,逛下一大碗黑黢黢的苦湯藥后,夜里竟發(fā)起了熱,燒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 “阿兄,我好難受。”小少年平躺在榻上,蔫蔫兒地念叨。他打小放養(yǎng)著長大,一向身子骨強健,到如今這個年紀,幾乎沒生過什么大病,這回可謂是病來如山倒了。 謝見君將井水浸濕的帕子敷在他guntang的額前,低聲安撫道,“好好睡上一覺,明日起早就沒事了?!彪m知道這場病是崽子自己折騰出來了,但畢竟是自個兒悉心看顧長大的孩子,當下瞧他這股子難受勁兒,做阿兄的人,哪里還舍得說什么責怪的話。 “都怪那壇子荔枝太好吃了!”滿崽拖著喑啞的嗓音憤憤然道。荔枝是季子彧送過來的,說是未成熟時就從枝上摘下來,抹去外皮上的水珠,擱放進瓷壇,用蠟封住口,便可保存些許時日,想來這東西珍貴得很,攏共就送來了六個小壇子,區(qū)區(qū)一下午的功夫,他自個兒就吃完了一小壇子。 “這荔枝雖甜,但不能貪食,尤其這一路過來,都是拿冰塊煨著,到了這邊,王嬸子還給你吊在了水井里,可不得受涼?”謝見君順著話茬,溫溫溫和和地嗔怪了兩句。 這語氣聽上去并不嚴厲,滿崽也便有了膽子,黏黏糊糊地撒起嬌來,“阿兄,你快別念叨我了,我頭疼?!?/br> 謝見君見狀,雙手搭在他腦袋兩側,動作輕柔地給他案撫著太陽xue,“這幾日,你別去甘盈齋了,就在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歇著吧,正巧先生教大福習字,你也跟著過去臨兩帖,我瞧著你的字,可有些潦草了?!?/br> 滿崽原是心不在焉地應著,猛地回過神來,他瞪大眼眸,“阿兄,你居然偷看我的信!” “何來偷看?只是路過,見那紙上的字都糊作一團,不成樣子而已?!敝x見君坦坦蕩蕩地回道,他向來尊重旁人隱私,若非對方主動,自己決計不會越雷池半步。 滿崽自是也知曉他阿兄的心性,故而舒舒服服地瞇了瞇眼,不緊不慢地緩聲道:“我給季子彧寫回信呢?!保f著,他從枕頭下面翻出一本新得來的話本,又從中扯出一封書信,“你瞧瞧,他可真是笨死了!” 謝見君就著他的手瞄了兩眼, “滿崽,你教我的打水漂,總掌握不住其要領,前日練習時,不慎跌入水中,惹得婳婳好一通笑話我,當今她如同年節(jié)下的年畫娃娃那般可愛,兩頰上的奶膘rou嘟嘟的,總忍不住想要上手捏捏,不知大福如何?可還如幼時伶俐,鬼靈精怪” 閑言碎語,以及家長里短的瑣事兒,洋洋灑灑地寫了一整頁,書信的末尾,季子彧寫到, “他日若得機會,想一覽你打水漂之颯颯風采,我必好生拜學,如有幸得你親傳,便是再好不過...” 謝見君眉梢微挑,心道這小子的心思可愈發(fā)大膽了,他將信重新塞回到話本中,隨手丟在了半丈開外的桌上,沒好氣道:“你既然還生著病,該是要早些歇息,等趕明兒病好了,再琢磨回信的事情?!?/br> 滿崽不滿地哼唧了一聲,“讓我跟著先生習字的時候,可沒惦記著我還生著病呢?!?/br> 他扯掉額前已然熱騰騰的手巾,翻了個身,好半天,從一團薄被中傳出悶悶地泛著潮氣的聲音,“阿兄,我睡不著,你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拍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