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如此人贓并獲,那被神漢攀咬的鄉(xiāng)紳,也沒能躲過百姓們丟進縣衙大堂的鞋底子,爛菜葉子,他一面狼狽地躲避著,一面扯著嗓子嚷嚷道,“錢大人,救我!你說過你會保我的!這些錢都是你拿的大頭!” 謝見君對此,雖早就心知肚明,但還是配合著錢閔,驚堂木重重地拍在案桌上,“大膽刁民,無憑無據(jù),你居然敢誣陷朝廷官員!” “大人,您當真是慧眼如炬!下官純純是受了他二人蠱惑,以為祭祀河神,便可安濉河,保平安,誰知竟被有心之人利用,求大人為下官做主!”錢閔如泣如訴,好似自己受了潑天的冤屈。 “下官一直不贊成給河神娶親,奈何神漢說若不按照川后的要求去行事,川后一怒,水漫千里吶!下官作為甘寧縣百姓的父母官,不得已之下,才舍小保大!為此,下官日日不得安眠,十年如一日,自掏腰包為這些人在寺廟里供奉著香火,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寺廟中查探!” 他話說得誠摯,字字泣血,倘若謝見君不是提前從紀萬谷那兒得知了實情,大抵也會為之動容一二。 “錢大人,你答應過要保我一家老小安危!你不能拿了錢就過河拆橋!”鄉(xiāng)紳不管不顧的叫嚷聲倏地闖入。 錢閔聞之,當即便苦苦哀求謝見君治那鄉(xiāng)紳栽贓的罪名。 他祭祀一事兒做得謹慎,神漢所言種種,明面上,他均為參與半分,一切都是鄉(xiāng)紳在其中牽線搭橋,得來的銀錢也輾轉多處地下錢莊,最后才到自己手里。 加之,前些日子他便已然讓底下人暗中去那鄉(xiāng)紳的家中,以及莊子上清理跟自己有所牽扯的東西,打的就是不給任何人留下把柄的主意。 “不急不急,錢大人,別著急,咱們慢慢來?!比槐驹摫贿@事兒磨得焦頭爛額的知府大人,卻笑瞇瞇地擺了擺手。 錢閔的心一瞬間沉進了谷底,從尾巴根漫上徹骨的涼意。 就見著謝見君不緊不慢地發(fā)落了神漢和鄉(xiāng)紳,流放抄家,搜刮來的銀錢全部返還給甘寧縣的百姓,至于那尊神佛,也喚人融了去,說要貼補過往在祭祀中失去至親的人家。 看似這么一場大快人心的審判落幕,錢閔卻不敢跟著放松下來。 果不然,犯事兒的倆人將將被府役押下牢中,謝見君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錢大人,本官感動于你的愛民赤忱之心,又體恤你遭人利用,一時不知如何安撫于你,不妨這樣,就容你聽聽甘寧縣百姓們的肺腑之言,如何?” 這下子給他整不會了,他茫茫然抬眸,腦袋里緩緩現(xiàn)出一個疑問,這、這謝見君葫蘆里到底賣得什么藥? 第203章 謝見君朝著縣衙門外一揮手, 被獻祭為“河神新娘”的哥兒,當即由府役帶進大堂。 “草民梁思淼,拜見知府大人?!?/br> 錢閔雙眸冷冷一瞇, 殺意瞬時在眸底聚攏, 果然方才應該及時砍斷麻繩, 他心里暗想。 梁思淼被他這精明眼眸中透出的陰狠, 嚇得身子一顫, 登時就萌生了退意, 但一想起這些時日遭受的種種惡待,略微弓陷的肩背復又重新挺立起來,他從袖中掏出訴狀文書,穩(wěn)穩(wěn)地端過頭頂。 “草民梁思淼,今日于此, 狀告甘寧縣知縣錢閔,勾結鄉(xiāng)紳與神漢, 巧偷豪奪, 殘民以逞!” “哦?還有這等事兒”謝見君假作一副愕然模樣。 “大人, 這這這、下官冤枉吶!”錢閔臉色一變, 立時就替自己辯解起來。 然謝見君并不搭話,灼灼目光越過他,直朝他身后看去。 很快,便又有民戶手持狀紙, 陸陸續(xù)續(xù)地入大堂來。 “草民孫大壯,狀告錢閔強制借貸,壓良為賤, 逼良為娼!” “草民趙旭,狀告錢大人惡意賃租, 以盈其欲!” ...... 只一會兒功夫,大堂里已然跪滿了人,大多都是衣著破舊,面黃肌瘦的尋常百姓,還有些許是城中的小商小販,皆是遭了錢閔的迫害,想來給自己和至親討個公道的人。 謝見君命府役將狀紙斂齊,從頭到尾仔細地翻閱一遍后,抬眸看向臉色愈發(fā)黑沉的錢閔,“錢大人,你瞧瞧,本官這好心辦壞事兒了?!?,他語氣聽上去極為惋惜,仿若真如所說的那么回事兒似的。 錢閔扯了扯嘴角,暗暗將這初生牛犢的十八輩祖宗,挨個都問候了個遍兒,難怪謝見君方才口口聲聲都在贊頌附和他說的話,弄了半天,是擱這兒等著他呢。 但不管怎么說,他都比這犢子多吃好些年的鹽,還能被一小年輕牽著鼻子走?錢閔呼出一口濁氣,迅速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大人,下官為甘寧縣縣令數(shù)十載,一直以往兢兢業(yè)業(yè)地濟人利物,河潤澤及,雖說不上大有建樹,但也是施仁布澤,衣被百姓,下官實在不知這些刁民是受了誰的趨勢,在這兒誣告下官!” 謝見君早料到他會有這般說辭,故而對他隨口扯出的謊話也不見惱怒,甚至于還貼心地問道:“本官聽你之言,似是你并不曉得怎么回事兒?也不認識堂前的這些人?” “自是如此?!卞X閔拱手,滿臉都寫著問心無愧,“大人廉明公正,又擅審思明辨,想來定然不會相信這些刁民的一面之詞!” 好大一頂高帽迎面扣下來,謝見君抿了抿嘴,“這倒是奇怪了,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底下這這些人都在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