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你、你等著、我去縣老爺跟前告牧云胡那小子不孝,縣老爺管不了你,那不孝子他還能管不了?”,都已經(jīng)到這會兒了,牧青被掐得額前青筋暴起,說出口的話還是這般惡毒。 謝見君轉(zhuǎn)身拉過云胡,擼起他的衣袖,漏出手臂上的幾處傷疤,有當年云松用燒火棍留下的,也有被牧青用煙斗燙過的,“你可以去縣令那兒告你兒子不孝,我自然管不著,但我亦可以去狀告云松,欺辱我夫郎,那小子如今是在考童生吧,你若不怕從此把他的前途給搭進去,你只管去...”。 “你、你剛才還說,你們倆不是夫夫!你有什么身份替他去討公道!”,牧青氣急敗壞,望向云胡的眸光中似是淬了毒一般,謝見君為了護著他,不惜拿云松威脅自己,早知如此,當年就該把這掃把星直接溺死在糞坑里。 “你與其在這關(guān)心我們補不補這份明面上的婚書,不妨想想你兒子夢寐以求的童生,若他知道,自己的前路斷在了親爹手里,你以為他會像云胡一樣,忍著你嗎?”,謝見君在福水村待得三年多,不是沒聽說過牧云松的為人,那般自私自利的性子,怕是容不下這些。 牧青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緩緩看向被謝見君嚴嚴實實護著的云胡,只覺得這個兒子,突然陌生得很,“云、云胡...”。 云胡猛提了一口氣,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他拉著謝見君讓出了路,“爹、你、你回去吧、我和謝見君都、都沒錢、你欠高利貸的事兒還是早早跟、跟娘坦白吧、”。 牧青咽不下這口氣,本不想空手而歸,想著高低都得從云胡身上扒下點什么值錢東西,但又忌憚著謝見君,末了,他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拂袖而去,那院門都被摔得咣咣作響。 “沒事了沒事了...乖..別怕....”,謝見君拉著云胡坐在炕沿邊上,低低地安撫他道。 “我、我不怕、”,云胡搖了搖頭,仿若為了讓他放心,還勉強扯出一絲笑,“我、我以前對他們、總有期待,想著多干點活、少吃點飯、他們就能對我好、但是現(xiàn)在明白了、真正對、對我好的人、舍不得我吃苦。”。 謝見君輕揉著小夫郎被牧青攥紅的手腕,沒由來的一陣心疼,他還以為小夫郎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難過,畢竟是親爹親娘這般惡待自己,任誰的心里,也不會沒有一丁點的波動,但云胡尚且還能說出這些話了,定然是委屈受得多了,已經(jīng)對這兩人死心了。 “等我把村里的事情都交代好,咱們就離開,不回來了,也不會再見到他們了...”。 “好!”,云胡重重點頭。 謝見君見他神色稍稍好些,才略微寬下心來。 晌午過后,福生帶著村里幾個漢子過來幫著盤炕,都是些大老爺們,干起活來滿頭大汗,沒多時就褪去了外衫,光著膀子來回晃悠。 謝見君從李屠戶那兒買上兩扇大排,連同云胡一道兒送去了柳哥兒家里。盤好的炕頭要小火燒上幾天才能干透,這幾日,就得麻煩柳哥兒幫忙收留一下云胡和滿崽。 至于他自己,福生提出讓他去家里住,但念及旁人家中亦有婦孺,他便婉拒了。 炕盤好后,謝見君給來幫忙的漢子們結(jié)算工錢,一開始大伙兒都不好意思收,能給狀元郎盤炕,也算是沾了他的喜氣,哪能要錢?末了是福生開口,幾人才收下,臨走前還說,若是謝見君有什么需要的活計,只管叫他們過來,下次便不收錢了。 將人一一送走,他升起小火烘烤了大半日,晚些找來一張草席子鋪上就睡了,想著等明天醒來,再把草席子卷起來放放潮氣。 半夜,他被nongnong的煙霧熏醒,睜眼向外一瞧,屋外火光連綿,熊熊燃燒的烈火肆意包圍著這座老房子,“噼里啪啦”木頭燃燒的聲音直往耳朵里竄。 他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睡前忘記把火澆滅了,但回過神來又覺得不可能。 來不及細想,幸好他常年習(xí)慣在屋中放一盆水,這會兒濡濕了手巾捂在口鼻處,正要推門而出,連同院子的屋門被鎖住了。 謝見君用力地推著屋門,門外鐵鏈隨之跟著晃動,發(fā)出的“叮當”的摩擦聲。 不是忘了滅火,他被人關(guān)在了屋里,還惡意縱火。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往牧青身上猜,白日里剛出了那檔子事兒,這人被逼得狗急跳墻,也不是不可能,但不管是誰,他都得從這屋子里先出去,濃煙已經(jīng)漫進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嗆死在里面。 門打不開,那就走窗戶,謝見君立時返回屋中,卻不料,連窗戶也被人從外面,不知拿什么東西封住了,他只得拿起椅子,卯足了勁兒砸向面前的木頭窗子。 幸而這老房子經(jīng)年不曾修繕,哪哪都破舊不堪,最后一把椅子摔斷時,窗戶也應(yīng)聲倒地。 “見君,快跳出來!”,福生帶著村里壯漢趕來,正忙著提水滅火。 窗戶離地不高,謝見君一腳就跨了出來,所幸人沒什么事兒,只衣角被火苗子撩去了一截,他滿臉都是黑灰,瞧著狼狽極了。 云胡急匆匆從柳哥兒家里趕來時,衣服都沒有穿好,臨到院門口還摔了一跤,膝蓋磕破了皮也未曾察覺,直到謝見君完完整整地站在面前,笑盈盈地沖他張開手,他驟然眼前一黑,當即栽倒在地上,險些撅了過去。 “沒事,我沒事!”,謝見君抱著他,親吻著他的額頭,溫聲哄道,“福生哥來得及時,火不大,都撲滅了,我沒受傷,只是衣裳被燒了,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