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這位徐摧先生,似乎就是一直不相信有外敵入侵的那部分人。 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遇到了入侵者,他一直以為是學(xué)子們聯(lián)合起來捉弄先生。 果然,聽到徐摧的喊話,洞底的人或不為所動,或嗤笑幾聲,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譏諷。 容秋有點沒忍住。 什么聯(lián)合捉弄……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他們圖什么啊?! 容秋干脆問:“顏……顏方毓沒有告訴你是怎么回事嗎?” 說完,他的臉微紅了一下。 容秋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顏方毓,明明比之前膩膩歪歪的稱呼和敬語聽來都要疏遠,可就是讓他有種好像一下子跟顏方毓平等了的感覺。 有種莫名隱秘的竊喜。 好在山洞昏暗,并沒有人看到他臉上的薄紅。 但幾個學(xué)子還是扭過頭來,目光隱含詫異——以及肅然起敬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叫他先生!”徐摧粗黑的眉毛擰起來,露出一個“你這小孩怎么這么不尊師重道”的表情。 隨即他又哼了一聲道:“顏仙君是什么人物,這群小兔崽子見了他都是夾緊了腚的,他老人家哪知道他們鬧騰起來能翻出幾層天去?” 徐摧看看他,又看了看旁邊一路跟著自己,此時臉上具是一副“你看,沒用,解釋不通吧?”表情的學(xué)生,也露出類似的、懶得爭辯的表情:“生在這個時代,你們這些小崽子就珍惜吧!” 這些建立在他人性命之上的戲耍捉弄,在從前的修真界才沒什么好奇怪的。 修行方法只掌握在極少數(shù)的人手里,那些修士從凡人和弱者身上找樂子絲毫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就跟頑童興起時水淹螞蟻窩沒有區(qū)別。 他們就像螞蟻一樣渺小。 徐摧看著還有點懵懂的小學(xué)子嗤笑了一聲,滿生橫rou的臉上是一種很粗魯?shù)姆藲狻?/br> 他不再理會他們,又向底下喝道:“你們這群小孩,還沒走出書院身上就背著數(shù)不清性命,到了要突破的時候就不怕心魔反噬嗎?” 洞底坐著的人目光中的譏諷更濃了。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浮夸的笑聲在崖壁上撞來撞去,回響出幾十人一起嘲笑的錯覺。 徐摧的那張本來就不白的臉一下子黑如鍋底,腮邊的rou抖動著,一雙虎目中燃熊熊怒火。 “我……我想到了,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一道陌生的聲音,忽然自洞底響了起來。 一時間,無論是洞里人還是洞底人,目光都朝著法陣中央看去。 那是被束縛在陣眼處的、脖子上懸著柄寒光閃閃的劍的獸修在說話。 他是他們中最倒霉的一個,頭一個被抓出來向中心陣法輸入靈力。 “你給我老實點,別想耍什么花招!” 洞底的修士不笑了,陰惻惻地警告那個獸修。 那名獸修跪坐在地上,雙手還按在陣眼,頭卻呆呆揚起來,看著頭頂被圈成一個圓形的深藍色夜空。 月亮又圓又大,他低聲喃喃:“……他們是靠我才把大家都困住的……因為我,因為我……” “還沒走出書院就背上性命……” 徐摧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喂,你——” 那名獸修豁然扭頭瞪向縮在角落里的幾個同伴。 他睜大眼睛,本來顯得十分可憐無辜的下垂眼角崩裂開來,蜿蜒流出淚一樣的血。 “我們死掉就好了!我們死掉就好了!”他幾近癲狂地說。 “我們都死光,就沒有獸修能幫他們輸靈力了!” 獸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銳利的犬牙長出牙床、壓在唇邊,用一種形容不來的恐怖目光看向縮在一旁瑟瑟發(fā)抖的同伴們。 洞底其余人瞳孔猛地一縮,控制飛劍的修士迅速捏指掐動劍訣。 他們似乎以為他會狂性大發(fā),沖過來將所有獸修全都咬死,便趁著他有異動之前先一劍斬去。 可沒想到對方的速度更快。 也沒想到,他本就是沖著飛劍去的。 “嗤!” 利刃割開血rou、卡在骨頭里的聲音。 是那名獸修用自己的脖子撞向飛劍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盯著陣眼中的人影,僵愣原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暫停。 唯有赤紅的鮮血在動。 唯一沒有生命的死物,在此時此刻卻反而是唯一能自由自在彰顯生機的事物。 那名獸修撞去的力道太大了,半條脖子被劍刃生生割斷,大動脈里噴出來的血濺到兩丈開外的地面上。 他沖撞的勢頭猛地停住,頸中掛著劍刃僵硬了片刻,隨后人形縮小,化回一只小黃毛狗的原型。 細(xì)細(xì)的脖頸再掛不住劍刃,在半空中晃蕩兩下,摔在地上。 無人控制的中心陣法驟然一暗,籠在洞底龜殼一樣的防御陣消失了。 先反應(yīng)過來的竟是洞底的修士。 他一道靈光打入陣眼,又將防御陣穩(wěn)穩(wěn)架了起來。 這時洞底的那幾名獸修才尖叫起來,哭喊著小黃毛狗獸修的名字。 但因為被下了術(shù)法,他們只能動彈不得地窩在原地。 其余人也被他們的哭聲喊回了神。 洞底的修士們此時才后知后覺地浮起一層熱汗,下意識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