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就算老婆依舊翹著嘴角,眉眼含笑,但被心里有鬼的小兔子看在眼里,簡直是威脅性十足。 容秋把嫩草嗦到頭,“咕嘟”一聲咽進喉嚨里,然后團起爪子瑟瑟發(fā)抖。 這時候容秋又覺得當兔子好了。 不會說話,因此就連狡辯的理由都不需要想,只討好老婆賣弄可愛就可以了。 ……嗚嗚,可是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br> 連容秋這樣的小笨兔子都能瞧出來,老婆一定是起疑了。 他的試探綿里藏針,看似一團和氣,內(nèi)里卻鋒銳無比,直指容秋的痛處,可試探完又云淡風輕,好像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如果顏方毓大發(fā)雷霆地質(zhì)問他,容秋反倒還比較安心。 可他這樣一直笑瞇瞇的,甚至態(tài)度比之前還要溫柔不少,就只讓容秋更加擔驚受怕,連老婆親自去嚇唬他的朋友們都讓他沒那么開心了。 “吃飽了?” 顏方毓把剩余的小蘑菇收了起來,隨手替他擦了擦沾在嘴邊的草屑。 東西都收拾妥當,顏方毓忽然展腰向后一仰,十分放松地躺在床榻上。 “唔……”他長嘆口氣,“真是感覺好久沒睡過床了呢,今天也算托你的福,終于可以重新……登堂入室?!?/br> 年輕的仙君陷在松軟的布料堆疊中,眉眼舒展,為他向來明朗的面容上平添一份慵懶。 那人屈肘用指節(jié)抵住額角,面向容秋,眼簾微闔,濃密的睫毛遮住瞳仁,好像是正看著他,又似是一副已經(jīng)睡著了的模樣。 小兔子又被勾到了。 他鬼使神差地朝老婆一步步蹦了過去,像信徒仰望神佛塑像一樣,在那人身前揚起頭癡癡地看著。 后者猝然睜開眼,清明的雙眸中哪有半分睡意,展臂一攬,就把自己送上門的小兔球抱在了懷里。 “……哈!抓到了?!彼谌萸镱^頂發(fā)出輕笑。 小兔球象征性地蹬了兩下爪子,然后就不動了。 任由那人袖間的清香飄忽而至,將他牢牢裹緊。 顏方毓側(cè)身躺在床上,一手撐著額角,一手招來一副棋盤,擺在兩人面前的床面上。 即使他沒有再摟著容秋,可小兔球依舊乖乖團在他身前,好似真的被袖香鎖住一般,完全沒有動彈。 “離入睡還有點時間,陪我下一盤棋吧。” 顏方毓從棋盒中摸出一子,落在棋盤上。 容秋忽然認出來,這正是自己的舊棋盤。 清明書院課程教得很雜,自然連圍棋也有,這副楠竹棋盤就是圍棋課發(fā)給每個學子的教具。 但容秋上了幾節(jié)課,愣是連真假眼、活死棋都捯飭不明白,實在沒有什么天賦,因此便跟其他一些他不喜歡的課一起退掉了。 只留下這副棋盤。 不過說舊也不是特別貼切,因為他根本沒拆過幾次,每一粒棋子都是簇新的,當中甚至有一大半估計容秋摸都沒機會摸到過。 顏方毓邊落子邊悠然自語:“以前只有師尊才樂得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偶爾為之……好像確實挺有意思的?!?/br> 容秋聽不懂他在隱喻什么,也看不懂棋盤上的局勢。 只知道顏方毓已經(jīng)兩邊各落了七八子,黑與白交纏在一起,偶爾像兩條勢均力敵的蟒蛇,偶爾又像樹干與盤繞其上的蔓藤。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鳖伔截估洳欢¢_口。 像是在和小兔子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像你上次撥開葉子,把我點醒一樣,只要遮眼的天機被人點破,那些之前一直被我莫名忽略的地方一下子就都清楚了?!?/br> 容秋抬爪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自己沒聽懂。 顏方毓哼笑了一聲,把一粒白子放在小兔球的腦瓜頂:“來,幫我落顆子,隨你落在哪里?!?/br> 還沒聽清老婆說了什么話,兔兔的身體已經(jīng)一個激靈自己彈了起來。 頭頂?shù)陌鬃诱帽凰旓w出去,在棋盤上“啪嗒”“啪嗒”彈了兩下,然后在還未有任何棋子沾惹的棋盤角落停了下來。 容秋甩了甩被壓塌的腦殼毛,顏方毓的袖擺正好擦過他的耳尖,將另一顆黑子落在那顆孤零零的白子旁邊。 “地下河之于大地,就如同血管經(jīng)絡(luò)之于我們的身體?!?/br> “當年深掩地底的魔宮,就是靠著這一條條地下暗河,將魔族產(chǎn)出的靈氣輸去各地的?!?/br> 容秋愣了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顏方毓又道:“松江府江家,有當年的地下河道圖。” “噠” 一顆云石棋子落在棋盤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 “魔宮雖然已在百年前被摧毀,但早早流入地下河的靈力卻還未消散殆盡。” “這些年來,他們依照著那份河道圖,推測、勘探出地下河中蘊含靈力最盛的地方。 “少的,就以靈石裝載運走; “多的,就派人駐扎,明面上說是不入流的小仙門?!?/br> 顏方毓一粒一粒落子,速度越來越快,仿佛完全不用思考一般。 盤面上,容秋落的那顆白子已成一片,卻又被后落的黑子緊咬圍殺。 “但這地下暗河中的靈力就如深埋在地底的礦石,采之有盡,用之有竭?!?/br> “一百年,他們已經(jīng)將能采的都采光,敲骨吸髓,一滴也再榨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