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半是忙碌半是躲避,顏方毓看靈璧的次數(shù)也少了。 可每每夜深雪靜,當他打開靈璧,卻發(fā)現(xiàn)容秋給他發(fā)的消息也很少,甚至比之前一時辰一次的“到了嗎”還要少。 顏方毓略做思考,猜想小兔崽子之前給他發(fā)消息發(fā)得那么勤,是覺得他舊傷還未愈便匆匆上路,怕他可能會半道上從扇上掉下來摔死。 因此知道他安全著陸后便撒手不管不問了。 結(jié)合小兔崽子的斑斑劣跡,顏方毓深深覺得自己這個猜測雖然離譜,但非常合理。 而這些少之又少的消息中,對面的容秋則不是在拔草,就是在去拔草的路上,兩人甚少能流暢聊上兩句。 ——就說不能在離天近的地方說瞎話?。。?/br> 天衍宗地處極北山巔,常年被雪覆蓋,鮮少晴日,將要入冬時更是會連月大雪。 今天沒有下雪,天卻陰沉,厚厚鉛云壓得很低。 即使天地為鑒是眾山巔中最高的一座,攀于頂峰也瞧不見云后的天幕。 這不是個適合卜卦的日子,亦不是個適合看星星的日子,因此今夜這里只有顏方毓一個人。 傷養(yǎng)了幾日,顏方毓因為窺天而損的靈府也好了七七八八。 比起岑殊,這點子反噬就像是小奶貓撓癢,顏方毓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 他師尊當年曾因問卜清世行動而遭受反噬,留下了數(shù)百年都難愈的頑疾,那才是當真要命的兇險。 不過反噬怎么說都是反噬。 彼時顏方毓傷重初醒,將容秋攬在肩頭連句逼問時,無心力去卜他那句答話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此時他靈府平和,又身處全世間因果最盛的天地為鑒處,沒有比此刻更優(yōu)渥的卜算時機了,顏方毓卻反而有些…… 有些情怯。 顏方毓席地而坐,蘊滿術(shù)法的地面光滑如鏡,倒映著頭頂?shù)臐庠啤?/br> 周圍遠遠的群山也于冷霧中隱去,于是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灰蒙之中,辨不清來處、亦辨不清歸途。 顏方毓攏袖坐了一會兒,還是認命地將靈璧掏了出來。 天色已晚,但時間尚早,還沒到小兔子睡覺的時辰,忙后睡前,正是發(fā)起一段閑聊的好時機。 靈璧中兩人的交流還停在昨天,容秋說他得去拔草了。 顏方毓現(xiàn)在看見這兩個字都有點氣悶。 這就是欲擒故縱、欲迎還拒? 這些小把戲在清明時容秋都沒對他耍過,此時兩人隔著十萬八千里,這小兔崽子倒是用上了,還用得很好。 顏方毓擰著眉瞪了一會兒靈璧,還是兩眼一閉向里面中輸寫。 是不是又在拔草? ——這語氣似有些酸溜溜的。消掉。 還在拔草嗎? ——也太卑微。消掉。 在干什么? 顏方毓頓了一會兒,在發(fā)送的前一刻猛地翻轉(zhuǎn)把靈璧扣了下去。 我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顏方毓有點絕望。 “孩子老抱著手機發(fā)呆,多半是談戀愛了?!?/br> 一道熟悉的聲音冷不丁響了起來。 顏方毓連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自己的倒霉師弟來了。 岑殊忙著干正事,不學無術(shù)的小豹子自己溜溜達達出來找樂子玩。 顯然,此時此刻孤零零一個人在天地為鑒喝西北風的顏方毓就是個很好的樂子。 薛羽賤嗖嗖地湊到顏方毓身邊坐下,勾頭瞄了他一眼:“我掐指一算,二師兄,有情況?。 ?/br> 顏方毓狀似隨意地將靈璧收進懷里,輕飄飄嗆聲道:“你連掐應盤都費勁,還掐指?” “喂喂,不帶人身攻擊的??!”薛羽不滿。緊接著他眼珠骨碌一轉(zhuǎn),哼哼道,“顧左右而言他,看來真的有情況,本情感大師就勉為其難聽你說說?” 顏方毓煩得拿扇子撥他:“去去,找?guī)熥鹜嫒?,少在這兒消遣我?!?/br> 薛羽壞笑:“嘖嘖嘖,瞧你這副欲|求不滿怨氣沖天的樣子,怎么,還是單相思啊?” 顏方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仙葩知道什么? 誰說他是單相思了? 短短三個月,自己和小兔子一起吃過一起睡過,拉過手親過嘴——連孩子都有了! 拉拉扯扯三百年的人懂什么叫兵貴神速! 不過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顏方毓才不愿上他蹩腳激將法的當,更是心有余悸,不想在這離天近中之近的地方一語成讖。 他按下情緒,整了整袖擺慢條斯理說道:“……這回我去書院教書,見了不少學生們之間傳閱的話本子。小學子們腦筋活絡,話本子都寫得新奇又大膽,比上次那本還要有趣得多。” 顏方毓威脅地瞥了身旁人一眼:“這幾天事忙,還沒來得及獻給師尊?!?/br> 薛羽眼中閃著爍爍八卦的光,口中卻大義凜然道:“能幫二師兄牽上紅線,我就算被師父做死在床上也值啊!” 顏方毓:“……” 失策了,真不該和這人比臉皮的。 顏方毓懶得說話,靈氣振袖想把這煩死人的玩意兒哪來的推哪去。 然而薛羽身上有岑殊的護體罡氣加持,顏方毓的靈力推在他身上只如一陣微風拂過。 這風不比天地為鑒上嗖嗖的冷風利多少,薛羽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還在毫無知覺地繼續(xù)刺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