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讓小兔子有點無處發(fā)泄的委屈。 娘親說得好對,外面好危險——而且他還沒有討到老婆。 驀地,一張漂亮的臉出現(xiàn)在容秋腦海中。 眉目含笑,銀制額帶,眉心的藍寶石熠熠生輝,袍擺像小狗一樣在那人腿邊打轉。 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城外了……容秋流著淚默默地想。 雖然跟爹爹說的有些不太一樣,可他遇險了,老婆心地那么善良,又那么厲害,會來救他嗎? 于是在這臟兮兮的破麻袋里,骨碌骨碌的小板車上,離家左不過兩日夜的小兔子頭一次嘗到了鄉(xiāng)愁的滋味。 容秋休息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爹爹、娘親,亦或是老婆,只好淌著淚檢查自己的傷勢。 正如那兩人所說,他身上并沒有外傷,骨頭也沒斷,陣痛多來源于臟腑經(jīng)脈,有淤血擁堵。 唯有小腹處撕裂一般突突地疼,是他的氣海被那兩人震裂了。 此時容秋氣??湛?,滿身暗傷,縱然盡力運功療傷,靈力也不過在他經(jīng)脈中敷衍游|走一圈,最后從破裂的氣海中再逸散出去。 也不能說毫無用處,就像用一只破桶拎水,水只能浸濕桶壁,半點也蓄不起來。 僅有零星靈力伏在容秋經(jīng)脈里,要不是半妖維持人形所需靈力甚少,他早就因為虛弱而化為原型了。 ……原型? 容秋微動術法,被交錯綁在背后的雙臂忽地消失,變作兩只細細的兔爪綴在肩頭。 沒東西可綁的麻繩登時一松,稀稀拉拉落在板車上。 容秋又重新凝出手臂,把硌著自己的繩子推到旁邊,以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他伸手在胸口摸了摸,還好,喳喳和自己之前跟杜鵑鳥一起挖的鳥食都在。 雛鳥大多能吃,而小伯勞本就體虛,此時餓了許久更是氣息羸弱,黑豆一樣的眼珠掩在兩片rou粉色的半透明眼皮后面,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好在小鳥胸脯還起伏,容秋給他送了一丁點兒靈氣,掰開鳥喙喂了一條小rou蟲,小伯勞蔫蔫地吞了。 直至吃了兩三條蟲,小伯勞才看起來精神了些,大張著嘴沖容秋露出黑洞洞的喉管。 容秋伸出兩根指頭上下一夾捏住喳喳的鳥喙,氣聲叮囑他:“不要叫?!?/br> 喳喳果然不再出聲,只是張嘴繼續(xù)討食。 容秋又喂了一點,摸摸毛茸茸的鳥絨,重新把他放回自己胸口。 淌過淚水的地方只余微潮的水痕,容秋蹭了蹭臉蛋,用相同的辦法把雙腿放出來。 這兩人大概對他的腿上功夫多有忌憚,比起手臂,雙腿綁得更加密匝嚴實。 不過化原型后也全都白搭。 不得不說容秋撞了大運,這兩個拐獸人用以攔他的法寶其實品級不低,無論什么獸修在法寶籠罩下皆會強制化作原型,其如普通籠子一般將獸型困在其中,也方便運送。 但這法寶的強制化形對容秋這個混血半妖并不管用,只能充作屏網(wǎng),倒也將容秋攔住了。 他們無法強制讓容秋變回兔子,便下意識用綁人的手段,麻繩一捆、麻袋一扎,大喇喇就將人拉著走了。 這才讓容秋鉆了個空子。 麻袋也只是普通麻袋,容秋避著兩人傳來聲音的方向,在上面扯出個巴掌大的口子。 等了一會兒,沒被他們察覺出異樣,容秋悄悄撩開破口朝外看去。 他果然被放在一只板車上,旁邊亂糟糟擺著一些人族的小物件。 似是為了防止落灰,一張灰撲撲的破布將整只小車蓋了起來,四邊下擺長長垂到車板下。 隨著板車顛簸的動作,午后日光從破布蕩起的邊沿漏進來,顯然并沒有釘緊。 如果單論逃跑,容秋有自信那兩個大塊頭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他能被打暈抓住完全是因為那個罩子一樣的法器攔了路。 但他也能看出來,那法器使用起來多少有點笨拙,就像罩籠和小棍組合在一起的捕雀器一樣,需要守株待兔,等獵物自己撞進籠子里。 而此時他們正在趕路,是絕對用不成那件法器的。 這是自己的機會。 容秋把喳喳掏出來,門牙叼著雛鳥毛茸茸的后頸皮,隨后將麻袋破口撐到最大,悄無聲息地將身體一蜷! 細碎星光逸散而開,麻袋中的少年人倏而不見,只見一團雪白影子“嗖”地從破洞中鉆了出去,隨后便像一潑沒骨頭的水一樣順著破布和車沿的縫隙流到了車底。 銜著伯勞鳥的小白兔輕巧落地,長耳朵在半空中抖動兩下,在板車下面跟著走了兩步。 “車怎么變輕了!” 推車的兩人幾乎是瞬間便察覺到異樣。 板車猛然剎車,蓋在車上的破布被整個掀開。 “壞了!這小兔子化原型跑了!” “他媽的,你怎么不把他栓緊點!” “你不是看著我綁的?那時候怎么不說?!” “別廢話了,還不快找!” 小兔子豎起耳朵聽著上面的動靜。 兩雙腿在車邊站了一會兒又匆匆散開,車板挺高,只要他們稍微走遠一些,一回頭便能看見藏在車底下根本沒走的小兔子。 “他耳朵露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是白色的!這是只白兔,林子里肯定很顯眼!” 沒錯,過了千萬年被釣來的美人保護的日子,容秋的兔子祖先再也不需要依靠或灰或土黃的擬態(tài)色保護自己,只一股腦地向干凈純澈的白色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