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得我臉都熱了，她回過頭來，笑話我是不是最近沒有鍛煉，怎么手臂都rou了點，然后她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招呼哥哥和爸爸快點出來：

    “快來幫我們拿菜呀！——”

    喚了一聲，卻沒有回應(yīng)。她轉(zhuǎn)過身從我手里接走兩個袋子，嘟囔著：“人呢？”

    我們家連接玄關(guān)與客廳之間有一小段l型的走廊（這甚至都稱不上是走廊，只是一段拐角），她與我一前一后地穿過走廊、繞過拐角，我們一齊朝客廳看去——

    “好啊！裝不在家是不？沒看見我和白意提著這么多菜呢？”

    mama抱怨著，提著菜自顧自進(jìn)了廚房。

    “哥，剛才mama叫你們，你們沒有聽見嗎？”

    我將肥碩的蘿卜堆到桌子上，揉了揉僵硬、發(fā)酸的小指。池易暄在這時回頭朝我看了過來，只需對視一眼，我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可能吧？

    我心里頓時發(fā)毛，看向他對面的池巖——他原本瞪著池易暄，察覺到我的視線時，人沒動，兩顆眼珠卻朝我緩緩轉(zhuǎn)了過來，聚焦到我身上以后定格住了，表情森然。

    池巖雖然對池易暄要求嚴(yán)格，卻也從未拿那種眼神看過我哥，此刻我被他一盯，像被人看穿所有陰暗的秘密。

    那是一雙問責(zé)的眼睛，它們窺探到了我的恐懼、心虛，然后像確認(rèn)了什么似的，怒火取而代之，燒得池巖咬牙切齒。

    我汗毛直豎，手里剩下幾只塑料袋頓時落了地。mama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干嘛亂扔?。俊?/br>
    她彎腰去撿地上的土豆，撿到一半才意識到家里的氛圍不對，抬起頭來看向我們。

    “怎么啦？”

    我們仨誰都沒說話，沒有解釋到底怎么了，躲閃的眼神完成了所有的交流。池巖壓抑著不讓自己爆發(fā)，也許是為了mama，可是他的表情卻藏不?。核难鄣傻煤苡昧?，微微鼓出來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要從眼眶中掉出來。

    怎么會呢？怎么可能呢？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盤旋。池易暄的臉色原本很灰敗，看到mama的瞬間卻變了——

    上一回看到他露出如此驚駭?shù)谋砬?，還是他把我從黑心醫(yī)生的手術(shù)室里搶出來。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絲僥幸的幻想破滅了。

    目光四處游移起來，我不知道應(yīng)該去看誰，我去看mama，她困惑地望著池易暄，好像在等他張口出聲，等著他耐心地向她闡述；又去看池巖，他手里緊緊抓著什么，手背因為用力而能夠看清突起的根根掌骨——

    我頓時止住呼吸。

    他正拿著我的單反相機(jī)。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的腦袋當(dāng)場就炸成了漿糊，我立即看向池易暄，卻沒力氣出聲，我聽見自己倒吸一口涼氣。

    哥，是我導(dǎo)致的嗎？

    是我導(dǎo)致的嗎？是我導(dǎo)致的嗎？

    池易暄終于有了動作，他快步朝我走了過來，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你出去走一走吧，你出去待一會兒……”

    “是我嗎？哥，是因為我嗎？”

    思緒打了結(jié)，我很難受，低下頭揉了揉臉。

    “小意，聽話，你在過道里呆一會兒，我馬上就來找你，好嗎？”

    “是我嗎？是我嗎？”

    他低聲安慰我，急得眼眶都紅了：“不是，不是。”

    mama走到池巖身邊：“你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兇孩子了？”

    池巖很難才回神，用極冷淡的口吻回答她：“沒什么?！毕袷遣幌胱屗鄦?。

    “干什么呀？一個個的?！?/br>
    她看到他緊緊攥著手里的相機(jī)，伸手就要去拿，池巖卻觸了電一般，立即將它藏到了身后。

    mama的臉沉了下去。

    “給我看看。”

    “看什么？”

    她二話不說，試圖去搶他藏在背后的單反，一下沒搶到，卻抓住了相機(jī)的肩帶，他們像拔河一樣拽著它，mama眼里再沒有片刻前的輕松，她一字一頓地說：

    “給我?！?/br>
    “沒什么好看的！”

    池巖有一瞬間分心，她便趁這個機(jī)會將相機(jī)搶了過去。池易暄注意到了，他猛然出聲，幾乎破了音：“媽！”

    一聲高昂的吶喊，像為一切按下暫停，他的眼眶中氤氳起水汽，像在哀求她不要看。

    我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也許她在想象相機(jī)中的內(nèi)容，人的大腦無論有多天馬行空，可能都無法想象我存儲在那里的回憶。

    她低下頭，手指按動著單反上的按鈕，按了三、四次便停下了，一動不動地望著顯示屏，神情始終維持在她打開相機(jī)的一刻，沒有變化。

    那是人在接受巨大沖擊時會出現(xiàn)的反應(yīng)，她好像凝固了，身體結(jié)了冰，抱著相機(jī)抬起頭來看著我們，眼神甚至有一點呆。

    池巖看到她的反應(yīng)之后，似乎無法再遏制愈燒愈旺的怒火，他盯了池易暄一眼，然后看向我，朝我走了過來。

    池易暄在我反應(yīng)過來之前擋在了我前面。

    他的動作極快，我只感到一陣風(fēng)吹過，回過神時他的背影已經(jīng)占據(jù)了我全部的視線，他的手向后護(hù)，好像如果對方要朝我揮拳頭的話，他就會立即將我往相反的方向推。

    他是那么迅速又堅定地站到了我前方，可是我卻看到他在發(fā)抖，顫抖的身體像要失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