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想說,他大概沒事兒,他以前不懂事兒,摸爬滾打的時候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這次大概只是流多了血,所以看起來嚇人了一點。 他還想說—— 怎么辦,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心拿走了,不快點還回去的話,你該怎么辦啊。 怎么辦啊,宋紀。 記憶的最后,是救護車趕來時發(fā)出的鳴笛聲,姜白榆強撐著的精神微微松懈下來,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一次,他沒在夢里再看見那一片海。 * 姜白榆再次睜眼的時候,正好和輕聲推門進來的秦枝對上視線。 發(fā)覺他醒來的人在短暫的怔愣后,連忙轉身叫來醫(yī)生為他查看,在確保他的各項體征都沒有問題之后,才記下醫(yī)生的每一道囑咐,將醫(yī)生送走。 沒多久,椅子被輕輕拉開的聲音在床畔響起,姜白榆看著去而復返的人,眨眨眼,問,“他呢?” 秦枝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她先是仔細觀察了一番他此刻的精神狀態(tài),隨后征求起姜白榆的意見,“小榆,我和你講個故事吧?!?/br> “你想聽嗎?” 姜白榆從對方的避而不答中意識到了什么,他在長久的沉默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好?!?/br> 第31章 世家大族為了鞏固自己在上流階層中的地位, 彼此之間進行聯(lián)姻的現(xiàn)象并不算少見,即使宋家作為少數(shù)的頂級豪門,曾經(jīng)在這一點上也并不例外。 按照常理, 聯(lián)姻的雙方并不會對對方抱有太深的感情, 慣有的情況是收雙方相敬如賓,順利完成利益的置換。但是這點對于曾經(jīng)的宋家主而言并不適用。 充滿戲劇性的, 鐵血無情的掌權者對于長輩安排的聯(lián)姻對象一見鐘情,無奈的是對方早已心有所屬,只是迫于家族的壓力才結下了這樁婚約。婚后, 因求而不得而引發(fā)的妒忌與猜疑, 促使他將愛人軟禁在宅邸當中近十年, 宋紀的祖母原本是溫婉多情的性子,即使這樣,最終也因為不得自由而積郁成疾,早早便撒手人寰。 他們唯一的兒子在父親的嚴苛教導下長大,成人后卻并沒有同父親一般接受聯(lián)姻, 而是自由戀愛結識了互許終身的戀人。宋紀的母親是當時初露頭角的天才青年畫家, 明艷燦爛,喜好游歷世界各地的山川湖泊,自由得如同展翼的飛鳥。 他們在相愛之初尚且算得上濃情蜜意, 但最終的結果卻令人扼腕。 自由的鳥兒被人折斷了翅膀, 以愛為名精心飼養(yǎng)在金絲籠中, 而罪魁禍首卻不許她生出任何出逃的心思。 在長久的被束縛的環(huán)境下, 愛意最終也轉換成了恨意,宋紀的母親最終生出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她的打算或許早在實施對象的掌控之內, 但或許經(jīng)年的折磨令彼此心生疲憊,男人無聲地縱容了她的舉措。 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突如其來的沖天大火將雍容的宅邸點燃,金赤色的焰光染紅了莊園的上空,連同那些價值連城的裝飾一同葬送在那片火海當中的,還有莊園的男女主人曾經(jīng)彼此相愛的過往。 或許是豪門之間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這件事在私底下曾一度被傳得沸沸揚揚,但是礙于宋家的權勢地位,最終也逐漸變?yōu)榱松狭魃鐣]口不談的禁忌,豪門之間的秘辛。 秦枝之所以清楚這些,不僅是因為秦家在京都也頗有地位,有渠道知曉當年的事兒,還因為在當年那場大火當中,宅邸中的傭人早已被提前遣散,卻唯獨忽視了一個孩子。 一個親眼見證雙親因愛生恨,最終相擁葬于火海,又被渴望瓜分龐大權力的親人以治療心理創(chuàng)傷的名義送往國外,在暗中監(jiān)視的同時又進行嚴酷打壓的孩子。 他們四個作為發(fā)小在國外結識,對彼此的過往多少都有過了解,但即使如此,秦枝也不敢說自己真正看清過宋紀。 這個男人從異國他鄉(xiāng)的刀山血海里一路廝殺重返京都,對事對人的手段比起其祖父都尤有甚之,有人敬服,自然也有人畏懼。 在金錢總與權力相掛鉤的現(xiàn)實面前,宋紀幾乎已經(jīng)成為這個階層里說一不二的存在。 因為見過這人含笑的面皮下最冷血的一面,秦枝曾在興起時,和其他兩人一起打賭,賭他這輩子能否對某個人鐘情。 “我賭的會哦。” 說到這里,秦枝勾唇笑了笑,對上姜白榆望過來的眼,溫聲道,“所以在滑雪那次見完你之后,我回頭可是狠狠敲詐了那兩個家伙一筆呢。” 姜白榆眨了眨眼,沒說話,安靜地等待著秦枝的下文。 故事到這里已經(jīng)進行到尾聲,秦枝終于把她所知道的這段過往告知姜白榆,心底難得松了口氣。 然而,即使她不夠了解姜白榆,也清楚在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之后,兩個人必然面臨分開的局面,因此連她自己也并不明白為什么要選在這個時機說出這些事兒。 或許是覺得眼下還有轉圜的余地,又或許是想要幫自己多年的友人一把。 “或許你也是為此才和他分開的吧——” 秦枝抿唇,神色變得有些復雜。 “對愛人的偏執(zhí)以及想要將其據(jù)為己有的渴望,似乎是宋家人刻在骨子里的烙印。這種感情如同附骨之蛆,或者說,更像是一種詛咒?!?/br> “權勢使他們高高在上,但同時也使他們不會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