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一開始——當(dāng)你認定我屬于你的時候，你就打定主意了要不動聲色地把我放在你身邊，一點點切斷我和外界的聯(lián)系，直到只剩下你一個人，對么？”

    宋紀沒有回答，只是被姜白榆話中的設(shè)想所觸動，因此輕輕垂下眼。

    他很期待——姜白榆從那細微且難以察覺的變化中體會到了宋紀的想法。

    所以齊若所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姜白榆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或許連齊若這樣的人、連他今天會向他說出這番話的舉動，或許都在宋紀的計劃當(dāng)中。

    他不僅摸透了姜白榆的性子，更能僅憑他人搜集的資料以及簡單的照面就將每個人的性格了解得大差不差。

    所以謠言的傳播、順其自然的同居、以及不久前他和齊若的交談，每一步都是對方握在手中的棋子。

    “宋紀。”姜白榆吞咽了一下，有些艱澀地開口，“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br>
    他恍惚間發(fā)覺，像他這樣毫無力量的人，倘若宋紀想，他就永遠無法逃出對方的手心。

    這個男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他的生活，像是個極富耐心的獵手，試圖將姜白榆以及他周圍的一切全都打上屬于自己的烙印。

    倘若姜白榆當(dāng)真意志不堅，接受了對方所給予的恩惠，或者被誘惑所引——這一步只是普通的同居，那下一步呢？他是不是只能如這人所想的，永遠待在對方身側(cè)，接受他一步步設(shè)下的甜美陷阱，還無知無覺、愈陷愈深？

    可笑的是，連他知道的所謂的真相，或許都是對方cao縱下的結(jié)果。

    大概是這人對他的……心軟？

    “這些都是你下的套?！苯子茴D了頓，又說，“那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你所說的愛，到底是出于占有欲發(fā)作，還是所謂的真心？”

    “你想掌控我，要我完完全全只屬于你一個人?！苯子茉捯粢活D，他情緒有所起伏時神色看上去變化不大，但此時眉眼微微壓低，猶如遠山遮霧，透出顯而易見的悲傷，“但我也是獨立的個體，永遠不能依附著你生存，我有自己想做、也只能由我自己去做的事情。”

    “你明明知道的?！?/br>
    這句話一落下，面前的男人幾乎是難以抑制地動了動唇角。

    而姜白榆一口氣說完這些，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最后疲憊地開口——

    “我想我們之間，大概需要冷靜一下?！?/br>
    說是冷靜，但他們鳯誰也不知道冷靜之后的結(jié)果又會是什么。

    畢竟就連姜白榆自己也無法預(yù)料得到，明明早晨時還親密無間的戀人，晚間就成了他沉聲質(zhì)問的對象。

    過了良久，姜白榆沒有等來面前人的解釋，也沒聽見他對自己做出的決定的意見，只能聽見對方用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說——

    “你說過會一直和我在一起?！?/br>
    “寶貝——你要做違背諾言的壞孩子嗎？”

    “宋紀。”姜白榆蹙了蹙眉，對他的反應(yīng)有些不解，“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至少應(yīng)該先給我一個解釋。”

    “如果我說這都是真的呢？”

    姜白榆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收緊，他的目光落在宋紀臉上，似乎在判斷他話中的真假，而對方也只一言不發(fā)地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姜白榆垂下眼睫，低低嘆了口氣，“……那就分手。”

    聽完，宋紀目光沉下一瞬，隨后緩緩地露出一個似是惋惜、似是無奈，又含了些奇異的寵溺的神色。

    他輕嘆一聲，“怎么辦寶貝……”

    “你說出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br>
    ——這是姜白榆在陷入昏迷前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

    在完全陌生的房間里醒過來，姜白榆并不感到意外。

    周圍一片漆黑，也格外安靜。唯獨能夠感受到的就是身下的床鋪分外柔軟，四肢酸軟沒有力氣，以及——

    那垂在腳腕間的冰涼觸感，和他半夢半醒之間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而在姜白榆發(fā)出動靜的下一秒，身側(cè)就傳來一陣很輕的動靜，很快，他就被人嚴絲合縫地抱在懷里。

    “醒了？”

    “宋紀?！苯子艿曢_口。

    而環(huán)抱著他的人似乎因為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而分外愉悅，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悶悶笑了兩聲。

    “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姜白榆對此感到切實的疑惑——畢竟只要這人想，哪怕不走這么偏激的法子，也能通過一些其他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阿榆?！钡衷谒i側(cè)的人發(fā)出溫?zé)岬耐孪?，宋紀輕輕笑了笑，語氣很淺，“看來我之前的樣子給了你太多錯覺——我實在是個自制力很差的人啊。”

    “如果你不能一直看著我的話，我大概會瘋掉的。”

    “瘋？”姜白榆聞聲側(cè)過臉。

    “覺得很奇怪？”

    姜白榆聽見隱沒在黑暗中的人發(fā)出一聲略顯沉悶的笑，“我以為你知道，我有多渴求你?！?/br>
    “你說得對，這樣太奇怪了?！苯子軟]去理會他的這句話，反倒接了上一句，他眨了眨眼，對于面前的處境，內(nèi)心卻是出乎預(yù)料的平靜。

    他沒有想象到事情會發(fā)生到這樣，又隱約覺得事情覺得本應(yīng)如此，從初見時起他就察覺到的、卻又被對方隱藏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