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或許是太難得有這樣悠閑的時光,又或許是口中的食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味道,又或者是張定講起些在酒店工作時遇到的奇葩事時實在太有感染力,姜白榆沒忍住,舒展眉眼輕輕笑了起來。 姜白榆不常笑,但他只需輕輕一笑,用張定僅有的水平來形容——就像是被微風吹過后滿樹綻放的白玉蘭花。 從無聲的靜默中生出無垠的皎潔,當你晃過神來時,就再難從那其中移開眼神。 張定自然也看清了姜白榆神色的變化,說話時聲音一頓,接著似無所覺一般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中間還不忘喊姜白榆多吃一些。 張定是個極其會活躍氣氛的人,加上熟稔,姜白榆和他相處時分外輕松,唇畔的笑意也始終輕輕懸掛著未曾落下。 倏地,被反扣在桌上的手機里突然傳來一聲信息接受提示音,姜白榆一頓,歉意地點點頭后抬手劃開手機,然而在看見通知欄處發(fā)件人的名字,他卻不禁眉頭輕蹙。 外面的網絡不算太好,再加上對方發(fā)來的是條彩信,姜白榆皺著眉等了很久,才看見消息欄里一張緩慢加載出來的圖片。 點開一看—— 是漫天繁星。 拍攝者顯然很會尋找角度,看似隨手一拍的照片,卻恰到好處地截取到了星空中最璀璨的一部分。 姜白榆看了一會兒,隨后按滅了手機,沒有回復。 他和張定又回到了先前尚未結束的那個話題,但是過了一會兒,姜白榆接著喝水的間隙,抬眸望向頂部的夜空—— 明月皎潔,星華斗轉。 是很美、又很清朗的一個夜晚。 * 昏暗的車廂內,清脆的聲響喚醒猩紅的火光,白色的薄煙連同窗外沉重的夜色一起,將男人隱在黑暗中的面容氤氳得模糊而危險。 一旁的車座上隨意擱置著已經黑屏許久的手機,然而直到指間的煙霧燃盡,那屏幕都未曾再次亮起。 將煙蒂摁進煙灰缸內,宋紀拿過手機,劃開后就進入到與姜白榆的短信聊天界面,除了一張星空照片外,后續(xù)未傳來新的消息。 今夜在酒局上不可避免地看了出精彩的鬧劇,談判者自以為抓住了他的把柄,卻不過也是個跳梁小丑,計劃被打亂后破罐子破摔說出來的話也足夠難聽。 在場的人都冷汗直流,偏生宋紀神色沒什么變化,反倒從頭到尾都噙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但當他從酒店內走出來時,腦海中卻驀地響起姜白榆曾經說過的話。 于是宋紀鬼使神差在酒店門口站了半晌,又鬼使神差地地拍了照,最后鬼使神差地給人發(fā)了過去。 連宋紀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做出這個舉動的意義,甚至覺得有些愚蠢。 但事實是他不僅做了,意識還相當清醒,甚至還有閑心去猜對方看見照片后的反應。 就在他覺得少年不回他消息只是因為在打工時,卻在錯眼看向車窗的一瞬間—— “停車?!?/br> 林渡反應很快,幾乎是在宋紀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就踩下了剎車。 “……先生?” 林渡回頭看去,卻發(fā)現自己的雇主并沒有任何吩咐,反倒偏頭看向窗外,唇畔的弧度尖銳得仿佛能夠輕易將人頸項劃開的冰棱。 “呵?!?/br> 被死寂包裹的黑暗中,驀地響起一聲冷笑。 在宋紀眼中,那個本該在辛苦奔波著打工的少年,此刻卻在路邊的廉價燒烤攤上,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相談甚歡。 第11章 當領地被冒犯時,領地的所有者難免會生出不快感。 哪怕姜白榆眼下和宋紀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關系,但在他對姜白榆完全失去興趣之前,對方就已經被自動被圈進了這片領地里。 在另一個人對此毫無意識時,這個想法難免有些自以為是且缺乏尊重感。 但冷酷、自私與殘忍是鐫刻在宋紀骨子里的東西。在猛獸遍布的叢林里,也從來只有強者才能盡情挑選自己心儀的獵物。 原本像張定那樣的人對宋紀來說根本構不成什么威脅,或者說,以男人的身份斷然不會將這樣的人放在眼里。 本該如此。 可宋紀看著少年唇邊清淺的笑意,眼底緩慢地浮現起陰沉的濃霧。 “為什么?” 空曠的后座空間內響起一聲喑啞的低語。 林渡聞言,以為宋紀有問題要問,但是等了片刻后沒有下文,于是轉過身詢問:“先生,您在說什么?” 然而目光所及卻只能望見男人偏冷的側顏。 宋紀的視線沉默而持久地凝在窗外的某處,唇角的弧度已經悄無聲息地隱沒下去,搭在尾戒處的指尖摩挲一瞬,他難得升起幾分真情實感的疑惑。 ——為什么,姜白榆對著旁人就能露出那樣的笑? 比起姜白榆和另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宋紀更加在意對方此刻在那人面前露出的輕快的表情。 宋紀忽然意識到一個令他頗為有些不快的事實——自打初見起,姜白榆就從未對他有過一星半點的笑意,哪怕是最虛假的客套。 宋紀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兒,卻偏偏,眼下就是這種無意義的小事兒,讓他生出點連自己都未曾預料過的慍怒。 * 燒烤結束后,張定原本說要送姜白榆回家,但是姜白榆考慮到對方往返要花費的時間,只說想在回去的路上騎著車吹吹風,張定拗不過他,只能讓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