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哥哥是說要去上大學(xué)嗎?”姜澍聽完重重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個——我愿意!” 姜白榆蹙了蹙眉,覺得姜澍可能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于是抬手搭住了對方的肩,將所有他即將面對的事情一一道來: “但是你會去到一個很陌生的地方,面對一些很陌生的人?!?/br> “大概會有半年的時間不能回來?!?/br> “會很久見不到柳奶奶?!?/br> “見不到小顏?!?/br> “也見不到學(xué)校里的朋友和老師。” “而且或許……那里的生活有時會讓你感到不開心?!苯子艿穆暰€短暫地低沉下去,他不難看出姜澍眼里含著的失落,但是仍舊狠下心繼續(xù)問:“如果這樣,你還愿意和我走嗎?” 然而他話音剛落,腰部便被一股力道猛然圈緊,姜澍死死抱著他的腰,額頭抵著他的腹部用力蹭了蹭。 “沒關(guān)系的,哥哥?!?/br> “柳奶奶他們會一直都在,老師和其他的小朋友也會一直都在這里?!?/br> “只是半年而已?!?/br> “小澍不怕面對陌生人,小澍會交到新朋鳯友的?!?/br> “我想陪著哥哥,哥哥別不要我。” “……” 懷里的小家伙因為沒有立即等來回應(yīng),擔心姜白榆將他拋下,有些控制不住地低聲抽噎起來。 他連想要哭泣時都不敢大聲,像只在野外受了委屈卻只能含淚嗚咽的幼貓。 “……哥哥?” 姜白榆被這聲哥哥喚得心底有些酸澀,他輕輕嘆了口氣,微微垂下頭,將懷里的小家伙攏緊了些,才放緩了聲應(yīng):“不會拋棄你,姜澍?!?/br> “哥哥也會陪著你的?!?/br> “……謝謝你,姜澍?!?/br> * 填報完志愿后,姜白榆當即便開始著手替姜澍準備在京市上小學(xué)所需要的各種證明材料,那些資料都相當棘手,且需要滿足的要求頗多,讓姜白榆一度感覺到了頭痛。 為著這些事情,姜白榆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有睡好,又加上連軸轉(zhuǎn)著四處打工,身體便有些支撐不住。 傍晚在酒店打工時,張定看出姜白榆狀態(tài)不對,想讓他在客人稍微少些的間隙歇一會兒,但姜白榆沒同意,張定沒法兒,只能換了個方式——說后廚有兩袋垃圾立即需要人幫忙去倒,這才把姜白榆從需要團團轉(zhuǎn)服務(wù)他人的大廳支開,讓他有口喘息的時間。 從后廚提了僅有的半袋垃圾,姜白榆將其拎到酒店后的垃圾處理處,在返回時,突如其來的暈眩感讓他眼前一花,腳下同時被門前的臺階狠狠一絆。 眼看著就要摔倒,姜白榆反應(yīng)極快地做好防護閉上眼,不等倒下,腰部就在頃刻間被人緊緊圈護住。 “哎呀。” 沉悶的笑被風聲帶起。 “哪里來的風一吹就倒的小榆樹?” “走路這么不小心,嗯?” 干燥沉蘊的煙熏木質(zhì)與辛辣微酸的rou桂碾碎后混合滌蕩出悠遠綿長的香氣,其間又混合了極其淺淡的苦澀煙草的繚繞感,這股氣息像復(fù)雜的層云一般將姜白榆牢牢包裹,讓他從即將到來的疼痛中解救出來,到達極其具有安全感的彼岸。 腰間攬著的那只手臂強健有力,姜白榆借著那道支撐站直身體,背靠著手臂主人的胸膛側(cè)過頭去。 本就緊貼著的距離因為這個舉動縮得更是近在咫尺,鼻梁在他轉(zhuǎn)頭的過程中蹭過一個有些柔軟的部位,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驀地對上了宋紀倏然暗沉下來的眼。 “……宋先生?” 姜白榆有些驚訝,余光瞥見對方身后還站著幾名西裝革履的人,意識到情況不對后連忙站直身體拉開了距離,向著宋紀的方向躬身致歉:“宋先生,非常抱歉?!?/br> “同時也非常感謝您?!?/br> 他翻臉的速度讓男人眸中的笑意褪去些許,宋紀淡淡收回手,語氣隨意:“怎么,沒休息好?” 姜白榆不語。 “姜白榆?!彼渭o偏了偏頭,他不過微一抬手,身后的幾人就自動上前表示先進酒店里候著,隨后紛紛目不斜視地離開。 再開口時,宋紀唇畔勾起的笑意在即將降臨的夜色,顯得既冷誚又涼?。骸吧洗蔚臇|西,為什么不收?” 宋紀本身就與“體貼”一詞毫無關(guān)聯(lián),以他的地位,錢權(quán)就是最常使用而又最無往不利的手段,何況他自小接受精英教育,情商智商樣樣不缺,只要宋紀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捏住任何人的軟肋,在談笑間讓對方一無所覺地踏入自己的圈套。 頭一次算得上是設(shè)身處地地考慮后送出的東西,反倒被人以直白的方式拒絕,饒是宋紀再有耐心去引誘這只難得符合他心意的獵物,也難免醞釀出些火氣。 “感謝您的好意。”對此,姜白榆沒再解釋什么,他斂下眸避開了宋紀的眼神,轉(zhuǎn)過身就想離開。 “姜同學(xué)?!鄙砗蟮牧侄蓞s在這時忽然開口,語氣篤定:“如果沒弄錯的話,你最近應(yīng)該是在準備讓你弟弟在京市入學(xué)時要用到的手續(xù)和資料,是嗎?” “宋先生可以幫你,不僅可以解決你弟弟在京市上學(xué)需要的所有手續(xù),甚至,可以送他去上京市最好的小學(xué)?!?/br> 姜白榆腳步一頓,握住了拳卻沒轉(zhuǎn)過身。他沒去質(zhì)問對方是否是在調(diào)查他,因為這樣做已經(jīng)毫無意義。 “那么代價呢?”姜白榆響起的嗓音里仍舊干澀而平靜,像是冬日來臨時靜靜等待凝結(jié)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