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當夜我渾渾噩噩的睡去,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中兄長過得很不好,為了找我從南到北,耗盡了所有錢財。那一身衣服一穿便是四季,襤褸衣衫如何抵御冬日嚴寒,腳上一雙鞋磨破了幾個洞,露出的腳趾帶著干涸凝固的血。 因為沒錢吃飯,兄長有時還要和野狗搶食,累了便隨意尋一處和衣而睡。 我站在他身旁哭喊,“兄長,我在這兒!我就在這兒!”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我心如刀割蹲在兄長旁邊嚎啕大哭:“別找我了,求求你別找我了?!?/br> 畫面一轉,如此單薄的衣衫,兄長在路途中感染了風寒。他緊閉著雙眼,一會喊熱,一會要水,我心急如焚卻幫不上半點。他突然大喊了一聲:“小慈!” “小慈,等著哥哥,別怕,哥哥馬上就找到你了?!?/br> 聲音逐漸微弱,我眼睜睜看著,在那個風雪天里,寒風肆起的破廟里,兄長在我眼前沒了呼吸。 我撲過去,想要抱住兄長,求他不要睡了,天太冷容易著涼。 然我的身體徑直穿透過去,觸碰不到兄長分毫,只能跪在他身邊崩潰的嚎啕大哭。 我從夢中驚醒,茫然望著四周黑暗,分不清夢與現實,卻摸到自己滿面冰冷的淚水。 我推了推軍師大人,掙脫不開他禁錮在我腰間的手臂,便將手撐在他胸口拉開距離,在他懷中輕輕轉身背對他。 軍師大人的話叫我傷心,夢中兄長的遭遇更是令我心痛,我無論如何都不愿放下兄長。 我再無睡意,睜著眼與黑暗對視,耳邊是軍師大人沉穩(wěn)的呼吸。 *** 白奎和孔尚都沒有想到,這次回京竟然一走就是一年。 三皇子應瑞登基,朝中局面一時難以把持,用“混亂”兩字都不足以形容大大小小不同黨派之爭。 然新帝應瑞帶著病體上朝,常常稱病遲到早退,對朝堂之上伸著脖子就差破口大罵的朝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看不見,朝堂吵鬧嘈雜如同集市。 是以白奎回京參加完新帝的登基大典后,當他提出邊關怎可無將領鎮(zhèn)守請求返回邊關時,一時間朝堂議論四起。 應瑞面上是蒼白的笑,多次抬手試圖打斷朝臣的混亂進言,然眾人見狀不僅沒有停止,甚至放開了嗓子大聲喊叫。 白奎皺眉看了一眼高位龍椅上的應瑞,又掃一眼爭得面紅耳赤的大臣,與老將軍對視后收回了視線。 應瑞表現得非常軟弱,無論誰發(fā)言他都要聽上一聽,倘若此人所言與另一人觀點相悖,他則面露難色,問道:“還有哪位愛卿有不同意見,可以說與朕聽聽?!?/br> 然后便是七嘴八舌,雞同鴨講,到最后也不知道說了個什么,皇帝于是也沒拍板,留下一句:“愛卿一路奔波也累了,先留在京中好生休養(yǎng),此事容后再議”。 下了朝,回將軍府的馬車內,老將軍看了眼白奎,道:“塞外戰(zhàn)事已平,不過是些殘兵敗將,何時清剿都不遲,你又何必著急回去?” 白奎掀開簾子看著外面街道,雖說朝廷上下搞得烏煙瘴氣,但畢竟是天子腳下便不似邊陲小鎮(zhèn)那般貧瘠混亂,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吆喝做生意的百姓臉上也帶著笑。 “留下做什么?看你們唱戲嗎?” 老將軍面露不滿,勸道:“你且留下看看,這場戲夠不夠精彩?!?/br> 于是白奎便留在京中,這一留就是一年。 皇帝以一副孱弱病軀示人,仿佛并不擔心朝臣質疑他不適合坐上龍椅,如先前的五皇子般做個短命皇帝。 在皇帝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縱容之下,朝堂之上依舊鬧哄哄如集市,文武百官暢所欲言皇帝從不曾稍加制止。 因此早朝便成了白奎每日最難以忍受之事,令他頗為頭痛,恰好近日來文武百官爭論的焦點正是他。 北方禍亂已平。塞外殘余部落探得消息知白奎不在軍中,便整集軍隊,養(yǎng)精蓄銳,試圖趁我方軍中無將軍坐鎮(zhèn)之際發(fā)起一次反撲,以求得片刻喘息之機。 敵軍趁夜來襲,當他們殺入我軍軍營發(fā)現此處沉寂如水,便心知中計,此時回頭卻已來不及。 突然出現的將士從四面八方將敵軍團團包圍,無數支火箭燃燒著恐懼與死亡,箭矢鋪天蓋地帶著熊熊火焰頃刻間便將敵軍吞噬。 火焰點燃了營帳中早已準備好的甘草,滔天的火勢又豈是人力所能抵抗? 殘酷的火光照亮了今晚塞外的半邊天,火光亦覆蓋了我的瞳孔。我坐在軍師大人身前,從他的披風中探出腦袋,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人間煉獄。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令我心頭沉重,我仿佛聞到了人rou燒焦的氣味,不遠處一具具燒成焦炭的尸體令我?guī)子鲊I。 “叫你不要看,看了又要難受。好了,快把頭躲進去。”額頭覆上一抹涼意,軍師大人冰涼的手按著我的額頭,將我輕輕推回他的披風中。 視線便瞬間暗了下來,我靠在他胸前,任由軍師大人身上的冷香將我籠罩,亦將那焦尸的氣味驅逐。 身下馬兒嘶叫一聲,向著火光之處奔去。 打了勝仗,軍中上下熱鬧非凡,大家圍著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rou,醉了便席地而睡,醒了再繼續(xù)喝。而我,只能坐在桌前,落寞的與跳躍的燭火對視。 快樂是屬于他們的,并不屬于我,至少軍師大人認為我不應該加入。 獨自一人時我總是忍不住想到兄長,想到那個可怕的噩夢,還有軍師大人聽我提起兄長時那副要吃了我的可怕模樣。 外面歡聲笑語,我的眼睛突然很難受,不知哪里來的風吹開了帳簾,眼睛進沙子了。我覺得我不喜歡這里,我想回家,有兄長的地方才是家。 休整一段時間后,軍中開始動作起來。 軍師大人將我抱在腿上,大手探進領口捉住兩只細膩rufang,他埋進我的頸間,呼吸灼熱的舔舐啃咬。 渾身仿佛有無數只蟲子在爬,可我心知自己不過是大人手中趁手的玩物。 孔尚親了親小菩薩白嫩臉蛋,道:“邊塞條件艱苦,南方會好上許多,那里氣候養(yǎng)人,你應當會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