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夜(下)
申昊宇看著情緒逐漸崩潰的云雨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猶豫著,躊躇著,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臂,環(huán)繞住云雨晴抽動著的肩膀,將她摟進了懷里。 他知道,這樣做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但他還是這么做了,并且越來越堅定,最初的猶豫與悔意也逐一煙消云散。 申昊宇并不后悔主動踏出這一步。 至少在此時、此刻,他無比真誠地想要去貼近這個名為云雨晴的女孩的心。 這顆受了傷的、流著淚的心。 掌心,傳來女孩長發(fā)那絲滑的觸感,被申昊宇摟在懷中的云雨晴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她不再抽泣,而是用手環(huán)抱住了申昊宇的腰。她柔軟的身體與申昊宇緊密相連,而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香氣更讓申昊宇漸漸沉醉。 這一刻,申昊宇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好像和云雨晴連成了一體,他能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顫抖,甚至是每一次心臟的律動。這種無比祥和的親密感是申昊宇從未體驗過的,不存在男女之情,也不存在任何的多余的想法,他就這樣抱著她,享受著這寧靜祥和的時光。 但祥和,很快就被打破了。 申昊宇的動作一直都沒有改變,他的手始終放在云雨晴的肩膀上不曾有任何一絲的逾越。然而云雨晴的手卻開始動了,申昊宇感覺到云雨晴原本放在他腰后的手突然開始向上移動,雖然她移動得很慢、動作很溫柔,但那溫柔之下暗藏的意味卻讓申昊宇無法再維持住此刻的寧靜。 “小云,那個,我該走了……” “嗯?!?/br> 云雨晴應(yīng)了一聲,但雙手卻依然環(huán)繞在申昊宇的背后,絲毫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那個,你放開我好不好?” 云雨晴似乎頓了一下,片刻后她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甚至主動把手收了回去。申昊宇長舒一口氣的,老實說如果云雨晴繼續(xù)像剛才那樣挽留他,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就在他準備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一雙手,一雙微微發(fā)燙的手捧住了他的臉。 這一次,申昊宇并非毫無防備,但當閉著眼睛的云雨晴湊到他臉前時,他不由自主地猶豫了。 而他的猶豫,成就了云雨晴溫柔的強求。 女孩的嘴唇是微涼的,柔軟、濕潤,甚至還能品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申昊宇并沒有像前一次那樣推開云雨晴,就像云雨晴沒有再強行索吻一般,他也選擇了用溫柔去回應(yīng)女孩獻上的溫柔,雙方的溫柔交織在一起,化成令人沉醉的暖流深入到彼此的身體深處,也逐步喚醒了被壓抑的情欲。 申昊宇有些醉了,今天晚上他明明沒有任何的醉意,但看著面前眼波流轉(zhuǎn)的云雨晴,他卻覺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如癡如醉。 而云雨晴的癡態(tài)比他更甚,前一吻才剛剛結(jié)束還沒有分開,她就已經(jīng)急切地追上去、迎上去去索取下一次的深吻。一開始,申昊宇完全是被動地去接受云雨晴的熱情,然而不一會兒他就反客為主用老練的技巧讓年輕的女孩敗下陣來。但年輕的雛鳥顯然比嫻熟的老鳥更加“貪得無厭”,云雨晴反而更加積極地去進攻、去索取,即便屢屢被申昊宇吻得呼吸急促、渾身發(fā)展,但她依然沒有放棄自己進攻方的地位,一次又一次地索取并獻上自己的吻,也一次又一次地撩撥著申昊宇體內(nèi)已經(jīng)燃起的火苗。 情欲的火焰就這么被點燃了,很快纏綿在一起的二人都不再滿足于單純的肢體接觸,他們相擁在一起倒在雪白的大床上,在布料的摩擦聲中脫掉彼此身上一件又一件的束縛,直到不再有布料阻止他們觸碰彼此的身體,直到他們用初生那般的姿態(tài)坦誠相見。 但在看到云雨晴雪白的胴體的那一刻,申昊宇卻……猶豫了。 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少女最美麗的一面,是洋溢著青春、活力、激情、誘惑同時又帶著一絲青澀、一點嬌羞、一抹神秘的胴體。然而這些活色生香的畫面進入申昊宇的腦中卻變成了39歲與21歲的巨大差距,變成了風華正茂與青春不再的鮮明對比,變成了代價和后果,門檻與障礙。 申昊宇那神游了好久的理智偏偏在這一刻回歸到了身體內(nèi),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現(xiàn)在想要做什么,但他更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這么做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我……到底在做什么? 申昊宇猶豫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手拉住了他,讓他在最后一刻戰(zhàn)勝了情欲。 “怎么了?” 等待了很久都沒有等來那一刻的云雨晴有些茫然地看著申昊宇,而她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讓申昊宇更加無法面對自己被情欲長滿了的內(nèi)心。 “我們……是不是不該這么做?” 在這一刻,申昊宇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無措、多么的驚慌,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回想不出自己剛剛都說了什么。 申昊宇不再說一個字,他甚至不敢去云雨晴的樣子,像一個懦夫一般等待著最終審判的來臨。 但他等到的是一聲輕笑,與一雙溫柔的手。 “都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了,你才想起來說這種話嗎?還是說你真的以為我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才跟你走了嗎?” 申昊宇聽不太清云雨晴的呢喃,但她說出一個字時的吐息,都清晰無比地透過他的脊背,傳進他的身體里。 “不要對我那么隨便,好嗎?” 申昊宇的手顫抖著放在云雨晴摟在他腰間的手臂上,他能感受得到,此時的云雨晴一樣也在顫抖。 “至少今天,至少這個晚上,我,不要……” 申昊宇握住云雨晴的手,發(fā)出似是如釋重負又似是難以釋懷的嘆息。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重新?lián)碜∨⒊嗦愕纳眢w。 他不再有顧慮,只想觸摸她的每一寸肌膚,把自己身體內(nèi)的火熱傳遞進她身體的最深處,徹底地占有她每一絲每一毫的甘美。 被激情烤熱的空氣內(nèi),男人的喘息聲逐漸變得粗重,而女人的嬌吟也掙脫了韁繩,逐漸變得恣意而放縱。 申昊宇緊緊地擁著云雨晴,像是要把她嬌小的身體與自己揉成一體一般,用毫不留情的動作占有著她的一切。云眷雨的呻吟也隨著他的動作此起彼伏,時而高亢如黃鸝的清鳴,時而婉轉(zhuǎn)如百靈鳥的脆啼,有時又被男人壓上來的深吻打斷變成模糊而苦悶的哼聲,有時又驟然了無生息仿佛從高峰瞬間跌入了低谷。 夜色籠罩住城市,也籠罩住所有不能拿到陽光下的你情我愿與恣意放縱。對于靈rou交融的男女來說,明天是被忘懷的噩夢,至少在夜幕還籠罩著一切的時候,他們不愿松開彼此的指尖、舌尖與每一寸肌膚的接觸。 而夜目睹著他們,目睹著這對以它的名義結(jié)合在一起的男女——沒有贊美,更不會有祝福。 夜,沉默無語。 分割線“嗡嗡!嗡嗡!” 富有節(jié)奏的震動聲將申昊宇從沉睡中驚醒,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向枕邊,卻除了床單沒有觸碰到任何存在。 “嗡嗡!嗡嗡!” 奇怪,難道是掉到床下面了嗎? 手機的震動聲還在持續(xù),但申昊宇卻怎么都找不到手機的位置,他一向都是把手機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的,這是這么多年來他為了保證能夠隨時接通電話而養(yǎng)成的習慣之一。然而現(xiàn)在申昊宇明明能夠感覺到手機就在離自己很近的位置,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那震動聲的來源。 怎么回事?話說現(xiàn)在是幾點了?我今天早上要做什么來著? 申昊宇覺得自己的腦內(nèi)現(xiàn)在就是一團漿糊,這讓他回想起了十五年前他初入職場的時候那段每天只能四個小時的日子。他的眼前一片昏暗,既然鬧鐘已經(jīng)響了那現(xiàn)在理應(yīng)是7點鐘以后了才對,但申昊宇卻一絲晨曦都看不到,本應(yīng)是窗戶的位置現(xiàn)在一片漆黑,不知是拉上了厚厚的窗簾還是因為外面仍籠罩著夜幕。 奇怪,這是我的房間嗎? “嗡嗡”的響聲仍然在持續(xù)著,那聒噪的聲音不愧于它叫人起床的本職,讓原本還處于半夢半醒中的申昊宇一陣心煩意亂,殘留的睡意也悉數(shù)被它驅(qū)逐了出去。 申昊宇掃視著四周,他的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周圍的昏暗,也看清了更多原本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首先,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他的家,但四周的擺設(shè)又讓他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很多個早晨都見過類似的光景一般。 等等,這里是酒店? 用了足足半分鐘的時間,申昊宇終于從記憶中檢索到了與眼前特征一致的畫面,而“酒店”這兩個字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后,一連串的與酒店、與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與他此時所處的狀況相關(guān)聯(lián)的記憶也如噴泉般涌了出來。 我,我都做了什么? 申昊宇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些原本毫無意義的細節(jié)也于此刻一一與他記憶中的畫面對應(yīng)。他看到了側(cè)翻在地上的落地燈——那是他昨晚強行推開云雨晴時碰倒的;還有向外開啟的洗手間的門——那是他扶著云雨晴嘔吐后忘記關(guān)上的。他還看到了自己昨天穿著的一只皮鞋——盡管他完全想不起來為什么那只鞋會被仍在梳妝臺上,但最刺痛他神經(jīng)的卻是那只皮鞋旁散落的一件衣物,盡管已經(jīng)被揉成了一團,但那特殊的形狀依然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認出它的身份。 那是一件內(nèi)衣,一件用來包里與襯托女性在外觀上最明顯區(qū)別于男性的第二性特征的內(nèi)衣,俗稱胸罩。 申昊宇艱難地將視線從那件淺色系的胸罩上挪開,而就在這時,一直都在他的身體周圍震動著的聲音戛然而止了。 他低下頭,卻看到蓋住自己下半身的那床棉被蠕動了幾下,然后一只手從被子的下面伸了出來,將仍然亮著屏幕卻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的手機扔了出去。 手機砸在床頭上,翻滾了幾下落在申昊宇的身邊。 申昊宇下意識地投去了視線,在手機屏幕的光芒熄滅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一張巧笑嫣然的俏臉。 這笑容如同導(dǎo)火索一般,引爆了申昊宇腦內(nèi)所有沉睡著的回憶。 我……我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