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林好學(xué)姐靠在季澤宸的身上，同樣泣不成聲。

    我靜靜地望著她們，心像被撕碎了一般，痛苦難捱，眼淚卻無論如何也流不下來。

    ……

    我終于見到了秦沐的父母。

    他們已悲痛欲絕，卻在努力地維持著最后一絲理智，握著我的手，輕聲道著感謝。

    他們曾是我心中最好的父母。是他們教育出了那么好的秦沐。

    秦訣的爸爸站在一旁。

    紅腫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那個常年漂泊在大海里的人，有著和秦訣一樣堅(jiān)毅的臉龐。

    他的手粗糙有力，像這個春天般溫暖。

    秦訣至始至終沒有出現(xiàn)。

    花圈上跌宕著的花朵清香，消弭在此起彼伏的哭聲中。

    像少年呼出的最后一口熱氣。

    ……

    離別的時刻總要到來。

    秦沐走了，帶著所有的美好。

    他將要接受火焰無情地炙烤。從此往后，世間再無他的rou身。

    云蒙低沉，草木含悲，蒼天流淚，大地悲鳴。

    他留在了十九歲的那個春天。

    定格在我們最璀璨的舊時光。

    所有人都會變老，唯有他將永遠(yuǎn)年輕。

    在我們的記憶里，在我們永無止境的淚水中，他將會永生。

    在一個光明燦爛的世界里永生。

    第38章 第53章

    五十三、北方南方

    （1）

    接受秦沐的離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無心學(xué)習(xí)，每天都郁郁寡歡。秦訣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徹底失聯(lián)。我望著身旁的空位，心里仿佛缺了一角。

    在睿誠的這段時光，就像我做過的一場漫長的夢。

    海市蜃樓，黃粱一夢，可我到底該如何從中醒來。

    悠悠又抱著她的一摞課本，輾轉(zhuǎn)到秦訣的位置。

    “曉筱，你不能再這么萎靡不振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想秦沐，他會希望看到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沒幾個月了，別讓這三年的時間白費(fèi)。”

    一抹清瘦的影子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恍然，心像漏掉了半拍。

    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黃覺浩。

    “這個給你?！?/br>
    他遞過來一條沉香手串，“這是我弟弟去世時，來做法事的和尚給的，說是可以用來靜心。我一直放在抽屜里，昨天看到了，想著拿給你?！?/br>
    他瞳孔明亮，讓我想起那個消失的少年。

    “謝謝，不過它太重要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收下吧，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了?！?/br>
    漫長的沉默。

    是啊。那些隱藏在心底無法消散的痛，總有一天，都會過去的吧。

    變成一個輕描淡寫的故事。

    可以故作輕松地被提起。

    但我不想忘記。

    我想起與秦沐最后一次見面時的約定。

    我不要食言。

    ……

    終于痛下決心，再次投入緊張的復(fù)習(xí)。

    爭分奪秒地和時間賽跑，不停地看，不停地寫，不停地背。我忽然愛上了這種沒日沒夜拼搏地感覺，它讓我短暫地忘記了疼痛。

    拿著歷史卷子到辦公室去找孫胖。

    他耐心細(xì)致地講解著答案。

    末了，他放下手中的筆，問道，“曉筱啊，秦訣的哥哥，你也認(rèn)識的吧?！?/br>
    窒息感再次漫延。

    我點(diǎn)點(diǎn)頭，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他對我說了很多很多。

    “筱啊，世事無常，人間悲歡始無休。聚散離合，是我們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的必修課。這人生啊，可不就是一個又一個坎兒，哪來那么多的康莊大道。但是你啊，你得挺起你的脊梁骨，直面生活的難。人吶，不能活得太脆弱……”

    那似乎永無止境的碎碎念，在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竟成了我生活中的止痛劑。每當(dāng)覺得痛苦難捱，似乎無法再撐下去的瞬間，我總能想起他。

    想起他曾經(jīng)苦口婆心地教導(dǎo)著我。

    想起他曾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曉筱啊，你長大了，要學(xué)會堅(jiān)強(qiáng)。

    ……

    走在幽深的走廊，望著窗外正在上體育課的高一新生。

    他們是那樣的朝氣蓬勃，就像從前的我們。

    張揚(yáng)拿著試卷迎面走來，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停下來，望著我。

    “曉筱……不，不要放棄……”

    “都會……過去的?！?/br>
    他輕聲說。

    （2）

    高考的前一天，孫胖再三叮囑。

    “相關(guān)證件啊，都帶好，反復(fù)檢查，千萬不要忘記！提前準(zhǔn)備好你們的2b鉛筆，還有水筆，仔細(xì)看看有沒有墨，多帶幾支，有備無患！”

    “看清楚考場的地址啊同學(xué)們，可千萬別走錯了！”

    “今天晚上就不要再復(fù)習(xí)了，早點(diǎn)休息，以最飽滿的狀態(tài)去面對明天的考試，老師等著你們勝利的好消息！”

    高考和雨水一起到來了。

    又是熟悉的二中，望著不遠(yuǎn)處拉起的橫幅，我再一次陷入悲痛。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站在那片草坪，為秦沐加油打氣。

    時光輾轉(zhuǎn)，斯人已逝，幽思長存。

    有些故事還未講完，就已戛然而止。

    ……

    此刻的秦訣在做些什么呢。

    那個倔強(qiáng)的，說要超過秦沐的少年，此刻的他，在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