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孤寂又灑脫的人生，讓我很羨慕。”

    ……

    他喃喃地說著，像在敘述一個古老的傳說。

    我的眼前出現(xiàn)一片蒼茫的大海。

    浪潮奔涌，灰褐色的海水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濺起泥濘的碎沫般的浪花?？耧L怒吼，世界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海的盡頭，被太陽曝曬的幾乎要龜裂的沙灘上，擱淺著一個赤裸的嬰孩。

    他柔軟的像一片嫩葉，因為無法得到海水的澆灌，只得在這咸腥的氣息中逐漸變得干涸，宛如一條瀕死的魚。

    我不知該怎么安慰他。

    很多話如鯁在喉，說與不說好像都是種負擔。

    他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如同一尊凝滯的雕像。在那段漫長的靜默中，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很想抱抱他，想為他撐一把傘，想趕走他心底的那些無力與晦暗。

    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做。

    他許久才恢復平靜，長吁口氣，報給我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害，多大點兒事啊?！?/br>
    “好啦，沒事了，只是心情不好和你發(fā)發(fā)牢sao?！?/br>
    他撓撓頭，接著問道，“我剛剛是不是特矯情?。俊?/br>
    “不會?！?/br>
    我誠懇的回答，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努力地抑制著，不想流露出我的不安。

    “我很感謝你能和我說這些。你的那些痛苦與糾結(jié)，我雖然不知道怎么去解決，可是我一直都在。只要你想說時，我就會聽?！?/br>
    他低垂著眼，沒再多說什么。

    “回家吧?！?/br>
    我點點頭，起身跟他走向門外。

    第16章 第24章

    二十四、早戀

    （1）

    天色漸暗，街邊的路燈已全部亮起。

    這是島城最熱鬧的時刻，步行街上人潮攢動，此起彼伏的洗腦神曲竭力發(fā)出吶喊，似乎在暗中較著勁，比賽誰的聲音能夠首當其沖，傳送到千里之外。

    這片繁華并沒有覆蓋初秋夜晚的涼意，有零星的雨點飄落，氤氳了眼前的世界。秦訣把他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外套里有他體溫融融的暖。

    我們沿街邊店鋪的屋檐下走著，他轉(zhuǎn)身，問我要不要喝奶茶。

    剛想回答，余光卻瞥見了兩抹熟悉的身影。

    “曉筱？！”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我媽的聲音從習習秋風中穿梭而出，干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訕訕地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爸媽正站在距離不到一米的地方望著我們。

    奇怪，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我媽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么晚了不回家，你在這兒干嗎！”

    “我…我讓同學，那個，幫我補習功課……”我變得語無倫次。

    “去網(wǎng)吧補習嗎？！”

    我媽一聲怒吼，嚇得我打了個冷顫。

    我爸見狀忙打圓場，“哎呀，閨女學習累了去放松一下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br>
    我媽瞪了他一眼，隨即把目光射向秦訣。盯著他，像審視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我的心底涌現(xiàn)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是你同學？”

    “啊……這，這是我同桌，秦訣。高材生，上學期期末考了全班第一呢！”

    忙不迭地賠起笑臉。

    我媽滿臉不屑，朝著秦訣冷笑一聲，“成績好？人家真正成績好的，早就去學理了。文科班，隨便背背都能考高分的地方，成績不好那才真是怪了。”

    我看到秦訣僵硬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她繼而又看向我，繃著臉嚴肅道，“蘇曉筱，我不管你這位同學是全班第一還是倒數(shù)第一，總之這么晚了你不要給我在外面逗留?，F(xiàn)在，立刻馬上，回到爺爺家去。還有，女孩子要自重，只有不三不四的人才會亂穿別人的衣服，速度，把你的衣服還給人家?！?/br>
    我慢吞吞地脫下外套，剛褪到手里，便被我媽一把奪了過去，丟進了秦訣的懷中。她不容分說拽走了我，我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jīng)被淹沒在茫茫人海。

    雨越來越大。

    透過密密麻麻撐起的傘，我看到秦訣逐漸變成了一個黑點。

    像是海面上一抹破碎的剪影。

    隨著浪潮翻涌著，掙扎著，最后歸于平靜。

    （2）

    我奶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細一瞧，全都是我媽愛吃的。

    扭扭捏捏在桌旁踱著步，終于還是沒忍住，“爺，我媽怎么突然回來了??？”

    我爺正拿著幾個玻璃杯往桌子上送。

    “哦，你mama公司那邊的事都忙好了，接下來的時間，應該就待在國內(nèi)了?！?/br>
    末了，他試探地看向我，“怎么，mama回來你不高興??？”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爸媽去車庫停車了，回來時，手中拎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爸，媽！”

    我媽拖鞋還沒換好，就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屋子里。

    我爺忙迎上去，“吶吶回來啦，你看你，怎么又買這么多東西?。　?/br>
    “哎呀，這些都是有用的！”我媽邊說邊倒騰著，“這個，疏肝的，這個，明目的。還有這個，美國出了名的中老年奶粉品牌，本地人都排著隊搶呢！”

    “這些燕窩啊、阿膠糕什么的，都是給我媽買的。你們呀，平時得多吃點好的，別老舍不得花錢。咱又不是窮寡婦趕集，要人沒人，要錢沒錢。你們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就和我說，和你兒子說，我們還能虧待了你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