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軒抱著小小從b超室里出來，說：“沒什么大問題，是因為換牙導(dǎo)致的牙齦紅腫發(fā)炎，等會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帶回去，你再給它帶著補充點維生素，過段時間食欲就會恢復(fù)的?！?/br>
    “只用吃藥就可以嗎？它這倆天一直在叫，聽起來很難受?！?/br>
    “沒事的?！?/br>
    見舒知意面上神情還是很擔(dān)憂，周翊軒想了想補充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放醫(yī)院觀察幾天，然后再來接回去?！?/br>
    舒知意點點頭，覺得這樣也好。

    “那就謝謝你了，周醫(yī)生。”她摸了摸小小的腦袋，而后往外走，“如果有事的話你隨時聯(lián)系我，我手機一直開——”

    話音未落，思緒戛然中斷。

    下雪了。

    呼嘯的寒風(fēng)卷著細(xì)雪往下垂降，路邊停的幾輛車上已然覆上了薄薄的雪層，眼眸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純粹的白，模模糊糊的又落下幾片，遮住舒知意的眼睫。

    她停滯在原地，沒往前走。

    這不是她今年看的第一場雪了，汀州島的那場雪其實更大，但她此刻仍舊有些恍惚。

    周翊軒緊隨其后送她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倏然間愣住，幾秒后他笑著開口。

    “我們挺幸運的?！?/br>
    舒知意沒聽清，回頭看他，問道：“什么？”

    “我說，很幸運?！?/br>
    周翊軒指了指天空，“我們趕上了初雪?！?/br>
    聽到這兩個字，舒知意嘴唇小幅度地張了張。

    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對啊，雖然這不是她今年所遇到的第一場雪，但確實是蕪市的初雪，幾年才擁有的一次初雪。

    眼前突然浮現(xiàn)起，在汀州島他說的那兩句話。

    ——“知意?！?/br>
    ——“以后每年都一起看初雪吧。”

    靜止了幾秒。

    舒知意垂下眼，視線停頓在手機微信的頂端。

    桃殊昨晚給她發(fā)來了兩條信息。

    【知意，你和江栩淮最近到底怎么了，他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事啊，要不要我?guī)兔φ{(diào)解一下？】

    下面附了一段視頻。

    是偷拍的視角。

    背景大概是在酒吧的包廂內(nèi)，照片里入境的人舒知意都有些眼熟，是那日圣誕節(jié)在桃殊的店里見過的客人，都是江栩淮的朋友們。

    有些人，生來就是人群的焦點。

    所有人都圍著江栩淮，舉起酒杯在他耳邊說些什么。

    但他卻不為所動。

    江栩淮的氣場和周遭微醺的氣氛完全隔離開，他面無表情地低垂頭顱，臉頰兩側(cè)打上燈光的冷白，眉眼之間透著晦郁，有股莫名地寂寥和頹靡。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緊捏著一個玩偶。

    很普通。

    白色線條小狗，還如舒知意送出時那樣，嘴角向上咧著。

    只是江栩淮看向它的目光，已經(jīng)不再如當(dāng)時一樣。

    他眼眶似是紅了一圈。

    黯淡地注視著手上的玩偶。

    手機屏幕因為到了息屏的時間而募地變黑，上面隨之倒映出舒知意有些僵愣的臉龐。

    盯著黑暗又出神了幾秒。

    舒知意深吸一口氣。

    而后緩緩回頭。

    “周醫(yī)生，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她平靜地問。

    —

    舒知意和周翊軒并挨著走回她的小區(qū)。

    距離單元t門口還有十幾米的距離，舒知意默默地摘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

    明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還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細(xì)窄的一條白痕，好似融進了皮膚里。

    原來，回憶是有痕跡的。

    舒知意將戒指收好，周翊軒將她的動作全然收進眼里，但沒說話。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

    徑直到了電梯口，才堪堪停下。

    周翊軒伸出手臂，將面前的女孩摟進懷里。舒知意也輕輕踮起腳尖，臉頰錯位著挨近他的耳垂。

    從后面看起來，他們像是在接吻。

    幾秒后，舒知意準(zhǔn)備松手，周翊軒的手掌卻依舊虛虛地觸在她的大衣外套上。

    周翊軒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知意，如果確定要和他結(jié)束的話?！?/br>
    “考慮一下我吧?！?/br>
    話畢他松開手，垂眼和她對視。

    舒知意對他搖搖頭，動作很小但卻堅定，她輕笑著溫聲回道。

    “別等我。”

    周翊軒目光倏地閃了一下，又問了一遍：“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br>
    意思已然是很明確了，周翊軒徹底收回手掌，他彎起眉眼，笑著和她說了聲：“再見。”

    “再見，周醫(yī)生。”

    舒知意看著他離開，直到周翊軒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回頭按亮了電梯。

    門打開后，她頓了頓。

    才準(zhǔn)備抬腳跨進去，身后意料之中地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他低低地喊她。

    “知知。”

    嗓音還如以往般寡淡松懶，尾音烘著熱氣，帶上些沙啞，舒知意因這兩個簡單的音節(jié)，不自禁地抖了抖睫羽。

    她沒回頭，也沒回應(yīng)，只是這么站著，仿若聽不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