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禾無奈地彎唇，跟小桐道別。

    入夜。

    暮色漸濃。

    方知予回到辦公室，晚上九點(diǎn)，小桐還在整理會議紀(jì)要。

    “方總?！?/br>
    “你還沒回去啊?！?/br>
    “嗯，還差一個紀(jì)要，快了?！?/br>
    方知予坐下，撩了把長發(fā)，白皙的臉頰透出紅暈。

    小桐問：“晚上了外面還這么熱？”

    方知予拿出以前用的陶瓷杯倒冷水喝：“沒，萬總的小兒子今天周歲宴，我上她家吃麻辣火鍋去了。”

    小桐笑：“好感動，你還是那么喜歡火鍋。”

    “一頓火鍋換我的一只金鎖。”

    “孩子周歲嘛，送禮也沾喜氣呀?！?/br>
    小桐噢一聲，說：“方總，小祝讓我給你個東西，我放你小抽屜了。”

    方知予頓住，急忙拉開小抽屜，一串卡通鑰匙扣孤單地躺在里面，握帶上印著8013，有小苗，有小魚。

    她瞳孔顫動，手指冰涼地打開折疊的便利貼。

    【方總，謝謝你的幫助，比賽獎金和工資到賬了我就把錢還給你?！?/br>
    【我走了?！?/br>
    方知予把便利貼握進(jìn)手里，捏得變形。

    她拿起手機(jī)走出辦公室，黑夜的深邃掩藏她的所有情緒。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

    祝清禾擦著頭發(fā)走出浴室，拿了一個冰袋敷眼睛。

    洗澡洗到一半莫名其妙地流眼淚，真是奇怪。

    她看到床邊掛的吉他，想彈會曲子。

    伸手剛剛夠到吉他包的掛帶，手機(jī)突然在桌上震動。

    祝清禾走過去拿，通知欄擁擠的未接來電酸澀她的雙眼。

    拇指滑過綠色的鍵。

    “方總……”

    “苗苗?！?/br>
    “到門口來?！?/br>
    第23章

    同事回房間了, 客廳沉浸在黑夜里，靜悄悄。

    外面沒有開空調(diào)，祝清禾趿拉著涼拖鞋走進(jìn)悶熱的客廳, 手里還握著通話中手機(jī)。

    電話那邊和她一樣保持著沉默, 但能聽見彼此的呼吸氣流。

    祝清禾腳邊灑下門縫漏出的光線，她擔(dān)心驚擾同事休息, 腳步很慢, 很輕。

    她還沒有想好用什么表情打開門，又用什么語氣打招呼, 能說些什么。

    可生活哪有那么多準(zhǔn)備好呢, 來了就來了。

    祝清禾旋開反鎖扣，拉開門把手，空氣和手機(jī)同時傳來推開門的輕響, 外面的視野一點(diǎn)點(diǎn)拓寬，一個女人氣喘吁吁地站在黑夜里，眼神明亮。

    方知予還穿著白天的藏藍(lán)色西裝和高領(lǐng)襯衣, 摘了絲巾，敞開的衣領(lǐng)隨著她的喘息輕微浮動，隱約露出紫紅色的痕跡。

    她耳邊的發(fā)絲是濡濕的, 粘在泛有水光的側(cè)臉, 看起來很累，像從很遠(yuǎn)的距離跑過來, 非常著急。

    “方總?！弊Ｇ搴萄柿搜屎韲? 低聲說：“請進(jìn), 先到我房間喝點(diǎn)水吧?！?/br>
    她和方知予悄聲走過客廳, 同事的房間熄燈了。

    回到祝清禾的小臥室，祝清禾關(guān)掉吸頂燈, 換成床頭的落地?zé)簟?/br>
    落地窗對著繁華的街道，拉著薄薄的白色紗簾，一點(diǎn)夜光透進(jìn)來。

    方知予坐在書桌旁邊，祝清禾從水壺里倒涼白開，坐到床邊遞給她。

    方知予淺淺抿了一口水，嗓音微微沙啞：“我沒打通你電話，后來問到小鈴。”

    “你決定住在這了？”

    祝清禾膝蓋并在一起，坐得端正，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對不起，我手機(jī)開的靜音，洗澡沒聽見。”

    方知予眉宇間籠罩的擔(dān)憂漸漸散去：“你沒事就好。聯(lián)系不上你我很擔(dān)心，這么晚突然寫個‘我走了……’”

    “……”

    又讓方知予擔(dān)心了。

    明明自己是成年人，做事還這么幼稚。

    祝清禾羞愧地埋低腦袋：“對不起?！?/br>
    她本來想著，她和方知予只是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既然她惹惱了方知予，方知予也嫌她了，她就自覺地走開唄。

    哪里想到方知予會大晚上追過來……

    方知予說：“我先去學(xué)校找你，宿管阿姨說你退寢室了。”

    “我打電話問了韓婷，想到你們是一個學(xué)校的，她有沒有你同學(xué)的聯(lián)系方式?！?/br>
    “她也不知道，我就想起來問小鈴，幸虧她曉得你搬到新租房。”

    方知予總算松了口氣：“要是再找不到你的消息，我只能找我姐聯(lián)系你家里了?！?/br>
    祝清禾聽著她尋找自己的曲折經(jīng)歷，剛剛冰敷的眼眶又開始脹痛：“對不起。”

    方知予伸出手碰到她的手背，遲疑片刻，收回去：“苗苗，為什么搬得這么急呢？”

    祝清禾真話說一半：“因為我工作了想有自己的空間，不能一直麻煩你?！?/br>
    她抹一下潤濕的眼角：“我已經(jīng)欠你很多了?！?/br>
    還惹你討厭了。

    更不想看你和你的好師姐一起上車，回家。

    方知予柔聲：“是我想為你做點(diǎn)什么，而且你說了會還，就不要再說欠我這種話了。”

    祝清禾：“嗯?！?/br>
    方知予從包里拿出鑰匙扣，放到祝清禾手邊：“我經(jīng)常會出差?！?/br>
    祝清禾垂眸看鑰匙，心口堵得慌。

    不喜歡她的是方知予，為什么又要追過來把家鑰匙給她。

    方知予：“到時候就沒人幫我喂魚了，說不定還要麻煩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