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哪怕你不是我的生母，可是……是你親手把我養(yǎng)大，我也當(dāng)好好孝敬你！”花九熱烈地說著，眼淚很快便涌了出來。

    花楚別過臉去，用余光給霍桐兒遞了個(gè)眼色，仿佛在說“快哄”。

    霍桐兒扶住花九的身子，小聲勸道：“慕言，冷靜?！?/br>
    “妙娘，你也是贊同我的，對(duì)不對(duì)？”花九緊緊盯著霍桐兒的眼睛，乞求她的認(rèn)同。

    霍桐兒自然認(rèn)同她，生恩是娘親，養(yǎng)恩同樣也是娘親，只是霍桐兒多想了一層——既是心上人的女兒，自然有幾分相像，慕言年歲漸長，只怕神韻之間會(huì)有當(dāng)年她娘的影子，對(duì)花楚而言，只是“折磨”罷了。

    愛而不得，世間最難過的事莫過于此。

    “大娘常說，阿娘是個(gè)瀟灑的人，既然今日都說明白了?！被敉﹥郝晕⒁活D，溫柔地給花九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阿娘喜歡逍遙江湖，我們?nèi)羰菑?qiáng)留她在我們身邊，對(duì)她也是一種桎梏不是？”

    花九張了張口，竟是無話反駁。

    花楚給霍桐兒投來一個(gè)贊許的眼神，順著霍桐兒的話道：“小九九，你瞧瞧你媳婦，多懂事?！?/br>
    花九只是舍不得，她再次揪住花楚的衣角，她知道一旦分別，只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阿娘了：“那、那阿娘以后會(huì)來大陵看我們么？”

    花楚蹙眉，她的性子一旦放手，自然是絕不回頭的。經(jīng)年相處，即便沒有那些不該有的情愫，可母女情深總是不假的，否則她也不會(huì)不放心花九，悄悄地跑來大燕跟了一程。自由慣的人，一旦有了羈絆，說不害怕，那都是假話。

    花九希望聽到阿娘的承諾，她知道阿娘一言九鼎，一旦答應(yīng)了，決不食言。

    “阿娘！你會(huì)的，是不是？”

    花楚這輩子很少哭，奈何遇上小九九，她心軟的地方是越來越多，長嘆一聲后，敷衍一樣的答了句：“嗯，等我辦完事，我來看你?！?/br>
    花九追問：“什么事？我能幫上阿娘么？”

    這事起于一樁意外，花楚也不想招惹大魏皇族，偏生就惹上了一個(gè)小郡主，所以大魏肯定是不能待了。肆意閣反正有花大娘看著，也不會(huì)有事，她倒也樂得清閑，大燕走走，大陵逛逛，甚至還去了一趟大車王庭，欣賞了一番大漠風(fēng)光。

    這事啊，是越幫越忙，也說不清楚。

    花楚擺手道：“我自會(huì)處置，反正你跟小媳婦在大陵好好過日子，別再四處找我了。”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點(diǎn)了點(diǎn)花九，“你們兩個(gè)行走江湖太嫩，乖乖的過日子，別讓我忙著正事還得分心你們兩個(gè)又著了誰的道！”

    花九知道，今晚肯定是問不出來了，萬幸這茫茫大海，阿娘肯定也跑不了，她還有好些日子詳問阿娘，也不急在今日。

    霍桐兒趁勢(shì)圓場道：“好了，再不吃，菜可都涼透了?！?/br>
    “嗯?！?/br>
    “來來，我嘗嘗，小九九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花楚是個(gè)上道的，很快就附和霍桐兒，開始美滋滋地吃起酒菜來。甲板之上，終于有了重逢的喜悅氛圍，一家人吃吃笑笑，不再說那些江湖舊事，而是說說那些沿途遇上的趣事，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的美好時(shí)光。

    唯一不同的是，哪怕喝醉了，花九也緊緊揪著花楚的衣角，一刻也舍不得放開。

    花楚無奈地看了一眼醉語的花九，抬眼看向霍桐兒，澀聲道：“她的眉眼長開以后，很像她?！?/br>
    “所以，阿娘才非走不可?！被敉﹥狐c(diǎn)明了她懂的。

    花楚安慰地笑笑：“有你陪她，我是真的安心?！?/br>
    霍桐兒懇切地望著花楚，“別今晚就走，她會(huì)很難過的。”她知道，花楚能來這里，自然也能離開這里，船只后面有救生的小舟，以花楚的本事，一葉小舟也可以安然回到大燕。

    花楚難得的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舍：“多留一日，便多一日傷心。”

    霍桐兒輕嘆。

    花楚摸了摸花九的腦袋，就像小時(shí)候那樣溫柔：“幫我告訴她，她的阿娘雖是邪道，卻是一等一的好人，她應(yīng)當(dāng)以她為榮?！?/br>
    霍桐兒也揪住了她的衣角：“阿娘，若是江湖走倦了，大陵那個(gè)家，永遠(yuǎn)等著你回來?！?/br>
    花楚只是笑了笑，輕輕地點(diǎn)了下頭，便抽劍割破了自己的衣袖，站了起來。

    “阿娘，保重?！?/br>
    “好好照顧小九九，下回我來，要瞧見一個(gè)白白胖胖的！”花楚灑脫地將劍回鞘，拿出三錠金子交給了霍桐兒，兩錠是那對(duì)母女的，這最后一錠，是她給霍桐兒的，“照理說，應(yīng)當(dāng)給你下聘的，但是我也不知你喜歡什么，你拿去，喜歡什么就買什么?！?/br>
    霍桐兒含淚輕笑：“謝謝阿娘?！?/br>
    “幫我好好哄哄她。”花楚擺手，一臉嫌棄，“哭起來，可麻煩了！”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足尖一踏船板，就飄絮一般掠向了船尾，穩(wěn)穩(wěn)地跳上了小舟。

    霍桐兒本該去送送她，可身子一動(dòng)，花九已揪住了她的衣袍，她訝異地看向膝上的花九——花九并沒有睜眼，眼角還殘著眼淚，只是緊緊地揪著她。

    她也是懂阿娘的，既然留不住，那便不讓阿娘難過。

    霍桐兒心疼地覆上她的額頭，安慰道：“阿娘說，她會(huì)回來的。”

    “嗯……”花九翻身埋首在霍桐兒懷中，嗚咽低泣，即便是舍不得，她也必須舍得。強(qiáng)留是讓阿娘難受，倒不如成全阿娘，逍遙人間，有緣再會(h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