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輕咳兩聲：“算是。”

    霍桐兒坐到她的身邊，摸了摸玳瑁的腦袋，話卻是說給她聽的：“夜深了，該歇息了?！?/br>
    “好?！被ň艔澭バm，本想等霍桐兒先上床睡里面，沒想到霍桐兒先一步開了口。

    “今晚，慕言睡里面，我想睡外面?！?/br>
    “為何？”

    霍桐兒看玳瑁的目光變得溫柔了許多：“我想再摸摸玳瑁。”只要想到這小家伙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她就止不住地心疼。

    花九點頭：“也好。”她爬上了床后，乖乖躺下。她本來應當與霍桐兒解釋兩句，可一想到兩人同是女子，又名為夫妻，只穿一身內(nèi)裳同床共枕，似乎也不是必須特別解釋的事。解釋越多，越顯得她有那么一點心虛。

    是的，心虛。

    花九躺下后，便覺心跳有些紛亂，她害怕被霍桐兒看出羞意，便順勢側(cè)身而臥，背對著霍桐兒平靜道：“妙娘，明日我?guī)闳コ砸环N小點心。”

    霍桐兒啞笑，花九覺得好吃的小點心，定然好吃：“好。”說完，她也除了鞋襪，鉆入了被下。

    也不知是自己在外穿得少了，還是花九這人本身就暖，整個被窩里暖暖的，還透著一股花九身上的皂角清香味?；敉﹥捍舸舻赝ň诺谋秤埃驗闆]有吹燭的緣故，燭光恰好沿著花九的側(cè)臉輪廓細細勾勒——她耳根泛紅，其上細絨清晰可見。

    這個姑娘干凈純善，著實讓人喜歡。

    霍桐兒心緒流轉(zhuǎn)，這才恍然，自打出了舞陽城后，她對千日仙的在意竟是少了不少。甚至一連好幾個時辰，都不曾再想起蘇年。

    想要放下，便要先打開自縛的牢籠。

    霍桐兒原先覺得很難的事，竟在這一朝一夕之間，輕易走出了這第一步。她感念花九的出現(xiàn)，更感念花九愿意帶她走這一程，飛出那個自縛的牢籠。自此，海闊天空，人間逍遙。若是可以貪心一些，不僅是大燕的山水，還有大陵的風光，都有花九與玳瑁相伴……

    人之一念，一旦萌發(fā)，便會野蠻生長。

    霍桐兒往前挪了挪，竟是貼上了花九的后背，甚至伸臂擁住了花九的腰桿，埋首在她的肩頭，合眼入眠。

    花九繃直了身子，不敢出聲。她聽著霍桐兒均勻的呼吸聲，只道是霍桐兒熟睡后喜歡抱被角，因而才有了這么親昵的舉動。如若自己唐突詢問，只怕徒增兩人尷尬。呼吸微促，花九悄悄地長舒一口氣，逐漸讓自己平靜下來。

    喵。

    玳瑁似是在枕邊覺得涼，便輕喵一聲鉆了進來，睡入了花九的懷中。若是往常，花九定會摸摸它的腦袋，安撫入睡，可現(xiàn)下若是一動，難保不會驚醒身后的霍桐兒?；ň艔娙滔聛?，無奈地看了看懷中的玳瑁，只得啞然笑了笑。

    天亮之后，霍桐兒悠然轉(zhuǎn)醒，只覺窩在一個極為溫暖的地方。她睜眼一瞧，只見花九的面龐近在咫尺之間，呼吸略沉，想來是還在熟睡?；敉﹥和乱磺?，昨夜睡得極好，以至于花九翻身將她擁入懷中也不知曉。

    玳瑁發(fā)現(xiàn)霍桐兒醒后，自被底鉆了出來，親昵地蹭了蹭霍桐兒的臉。

    霍桐兒生怕它驚動了花九，幾是氣音道：“別吵醒了慕言。”話音剛落，便瞧見花九的眉心蹙了蹙，似是將醒?；敉﹥簱屜葤瓿龌ň诺膽驯?，在床上坐起，匆匆整理情緒后，對上瞇著眼睛的慕言，溫聲道：“天亮了，我們梳洗梳洗，該繼續(xù)上路了。”

    花九清楚地瞧見了霍桐兒臉上的紅暈，她記得昨晚自己抱的是玳瑁，難道說熟睡之后，竟是抱了妙娘一夜？

    她急道：“妙娘，我、我不是有意的，昨晚玳瑁覺得冷，我便抱著它睡……”解釋到了一半，忽覺這個理由有那么些許蒼白，便換了一個，“我、我這人睡覺也喜歡抱著被角……”

    霍桐兒聽見這個“也”字，恍然昨晚她抱她的時候，想必花九是醒著的。這下是霍桐兒羞意漸生，也解釋道：“我也有抱被角睡覺的習慣，若有輕薄之處，還請慕言見諒?！?/br>
    兩個姑娘家，也算得上輕薄嗎？

    花九來不及細想答案，趕緊換了話題：“不妨事的！妙娘也餓了吧，我們趕緊洗漱，早些啟程，那位李婆婆做的點心有限，去晚了便沒了?！闭f完，她本想先行下床，逃離此處，可霍桐兒睡在外面，霍桐兒沒動，她如何出得去？

    霍桐兒看她這無措的模樣，心間喜色更濃：“聽慕言一說，我確實餓了?！闭f著，她不動聲色地穿上鞋襪下了床，先走向屏風后，打了兩瓢干凈的水，開始了洗漱。

    花九長舒一口氣，斜眼看向一臉無辜的玳瑁，點了點它的鼻子，笑道：“今日請你吃魚！”玳瑁似是聽懂了，高興地喵了一聲。

    霍桐兒將花九與玳瑁的舉動默默看在了眼底，心道這花九拿玳瑁當借口，也當給玳瑁補一餐。

    兩人梳洗完畢后，花九重新罩上了大氅。因為大氅厚重的緣故，她本身也生得纖瘦，所以就算沒有纏裹胸布，也看不出什么?；敉﹥航o她綰好發(fā)髻，重新拿發(fā)繩系好，最后打結(jié)時，發(fā)現(xiàn)這條紅繩有些地方是褪了色的。

    花九在銅鏡里瞧見了霍桐兒的神色，柔聲問道：“怎么了？”

    “我想，送你一條新的發(fā)繩?！被敉﹥簯摻o花九送份禮物。

    花九莞爾：“妙娘送的，我自然喜歡。只是這條發(fā)繩是阿娘留給我的，我也舍不得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