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愿迎著她這般目光，眸中情緒沒有浮動，卻似乎黯淡了許多。

    她道：“我先說……”

    云西應(yīng)下她的話很輕，她望著長愿, 沒有錯開分毫視線。

    長愿沒有動作, 她眼中的平靜與黯淡相互映襯著，出口的話帶著刺骨的冰, “以后，我會不常待在南雪山?！?/br>
    她原本微微垂著眸, 話說到這里，卻完全抬頭對上了云西的視線，不容置疑道：“云西，你留在山上，好好修煉?！?/br>
    從長愿說第一句話開始，掛在云西臉上、眼中的笑意便消失不見，她大抵在壓抑著什么情緒，聲音卻能聽出輕顫，“為何？我不愿……”

    “沒有為何。”長愿語氣冷得厲害，如那寒冬堅硬的冰石。

    “如今世道混亂，我理應(yīng)護佑眾生。”她說得義正詞嚴(yán)，望著云西的眸子冰冷而沒有躲閃。

    “我可以同你一起。”云西輕聲念著說，眼中盡是說不清的破碎之意。

    “不可。”長愿立馬打斷云西的話，分毫猶豫都不曾有。

    她要的是云西安穩(wěn)待在南雪山修煉，一步步走上神路，自然不會同意云西這般想法。

    可長愿終究還是心軟的，分明下定了無數(shù)次決心，卻還是偷偷觀察著云西因她話的反應(yīng)，看到云西低頭垂眸的模樣，她心中泛起細(xì)密的疼。

    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千萬不能。

    長愿嘆了口氣，聲音柔和了些，“如今世道大亂，外面各派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并非你所想那般簡單……”

    “你不是說過要一直留在南雪山嗎？”

    “答應(yīng)我，不要下山?！?/br>
    長愿放軟語氣的模樣又跟以往不同，似帶著蠱惑人心之態(tài)。

    云西很輕易便淪陷在長愿的話里，可她同樣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不對，“我早應(yīng)過你了。”

    長愿啞聲，想到了她們在床上糾纏的時刻，阿云親口承諾過她的，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你忘了嗎？”云西往前一步，長愿因著她的動作稍稍往后退了些許。

    分明不是質(zhì)問，長愿卻覺得這般的云西很有壓迫力，逼近著她。

    她當(dāng)然沒有忘記，怎么可能會忘記呢？

    在無數(shù)次恍惚之中，她總在回憶著與云西相處的記憶。

    “再說一次?！遍L愿不再往后退，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緊了些，“你就當(dāng)我不記得了，再說一次?！?/br>
    “云西，我要聽你現(xiàn)在說?！?/br>
    逼問者身份轉(zhuǎn)換，云西往前移的腳步停下。

    她面對著長愿的逼問，答道：“我會陪著你?！?/br>
    就在長愿欲要皺眉之時，接著說：“我答應(yīng)，留在南雪山等你?！?/br>
    這并非長愿想要的答案，她遠(yuǎn)比云西想得更加絕情，更是鐵了心要斷了她們的情。

    她似乎預(yù)料到了云西往后會說的話，所以，根本沒有再給云西開口的機會。

    “不必等我?！遍L愿聲音沒有起伏，說出的話扎入云西心中，“我要你修無情道，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突破?！?/br>
    云西垂眸沉默，良久才憋出一句，“我不會修無情道的?！?/br>
    她眼眶好似有些許紅，說這話時聲音都在輕顫著。

    “長愿仙尊，你應(yīng)當(dāng)知曉的，我——”

    “云西。”長愿輕呵一聲，心卻疼得有些不像自己的，她耳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道：“慎言?！?/br>
    她在提醒著云西，同樣也在克制著自己的心，她不敢聽云西告白的話，害怕會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長愿知曉自己在面對云西時從來都是沒有自制力的，所以她才要先發(fā)制人，要制止住云西接下來的話。

    可惜的是，長愿還是算錯了這一步，她終究不是云西，更控制不住接下來的發(fā)展。

    云西并沒有因她的話而放棄自己所要說的，原本在今日，她是要告訴長愿的，她想要挑明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給她們彼此一個名分。

    可長愿卻先一步打亂了她的計劃，甚至想要與她劃清關(guān)系。

    這般，云西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xié)。

    她們于此事之上無法談妥，云西絕對不會修無情道，她深知自己對長愿有情，更知道長愿對她并非如表現(xiàn)得這般。

    長愿是在口是心非，她絕對不會妥協(xié)。

    這場交涉，長愿和云西不歡而散。

    故事繼續(xù)往后進行著，長愿果真自這次后很少回到南雪山了，而云西亦當(dāng)真從來沒有離開過南雪山一次。

    偶爾，長愿在回到浣鎏宗時，她會站在很遠(yuǎn)的山巔去眺望南雪山，看著那個盤坐于山頂修煉的身影，她知曉，云西并沒有聽她所言走無情道。

    逼迫云西走無情道，長愿知曉她這是在無理取鬧，可這并非不是沒有緣由的。

    上一次，云西觸碰到了神力，倘若能夠有再長一些的時間，她想，云西大抵是能夠走到最后的。

    可那是天神雷劫，倘若不能憑借自己走過，云西定然不能成神，長愿知曉她救不了云西了，只能在最后一刻擁住她，想要阿云少一分疼。

    她要抱得緊一些，讓十分的疼只壓在自己身上。

    長愿明白云西不愿修無情道的原因，無非是因著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阿云對她的感情太過明顯了，竹林屋中的床上有過她們的日日夜夜，這是如何都抹不去的，她無法狠心，卻又必須狠心。

    成神好難，哪怕原本生來便是神，重新走一次神路也是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