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傳出一陣笑，看似三十多歲風(fēng)韻猶存的女子邁著輕巧的步子走出，將遮了半扇的門推開，“姑娘，相見便是緣分，何來打擾一說？”

    “你、我？”柏衣因著女子的話有些詫異，“你能認出我的身份？”

    她的修為的確一直在倒退，可維持男相所耗并不算多，又有小師叔的神力加持，怎么也不該被一個凡間女子認出來才對。

    老板娘卻搖了搖頭，將兩人迎進來，笑道：“既入凡塵，又何必在意身份一說？”

    云西走到這里時便察覺到了此處店鋪的不同，她的視線落在這老板娘身上，只一眼便看出了對方的本相，自那場毀天滅地的大戰(zhàn)之后，世間妖修的存在便極少了，這老板娘的本相是白狐，活了十萬年的大妖。

    “前輩說得是?！卑匾峦嗜ツ邢啵謴?fù)了原本的模樣。

    老板娘掃了她一眼，了然道：“想必二位便是近來各處傳言中的主角，一文錢診百病的盲眼神醫(yī)姑娘?！?/br>
    “前輩也道只是傳言，不可盡信?！?/br>
    真正的神醫(yī)也不應(yīng)當(dāng)是她這般的，她行醫(yī)只為不負其心，卻并沒能救得了世間眾生。

    “此話不錯?！崩习迥镙p輕揮袖，未完全點燃的蠟燭在此時點亮，照亮這個屋子。

    “二位在我這小店前駐足，大抵是想要換一身新的行頭，不如先隨意看看?！?/br>
    雖然這般說，她也知曉柏衣如今看不見，反而將目光落在云西身上。

    云西知曉這大妖同樣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大妖身上之氣極為干凈，修煉至今從未有過禍?zhǔn)轮e，她亦沒有為難對方，溫和道：“那便要紅衣和青衣如何？”

    “小師叔？！”柏衣有一瞬驚詫，她從未穿過紅衣，并不知曉這般顏色在她身上該是何等模樣。

    “不穿?！痹莆髅嫔系男苁菧睾?，指了滿意的兩塊布料，道：“紅衣便做成嫁衣，你收好便可。”

    “為何要嫁衣……”柏衣要問出口的話卡住，想到了一襲紅衣而落的阿娘。

    她的阿娘最常穿紅衣，其中每次表演之時那套顏色最為鮮艷，可她卻不喜阿娘穿紅衣的時候，每當(dāng)這時，就代表著阿娘不能陪她。

    可阿娘卻告訴她，紅衣很好，等有一天她長大了，有了心儀之人，會穿著這般鮮艷的嫁衣，嫁給此生最愛之人。

    “若沒有機會穿，便也該擁有。”云西輕聲同她解釋，而后又指著兩塊布料中其中一個，笑道：“這個，可否為我縫制一件合身的衣物？”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那塊紅色布料上，了然道：“自然?！?/br>
    云西和柏衣離開了布莊，可老板娘這門卻未能關(guān)上。

    長愿面色極為難看，目光直直落在那塊云西所要的紅色布料上，眸中情緒萬般變化。

    “這個，我也要。”她強行擠出來的聲音并不好聽，大妖老板娘目光再次落到那塊紅色布匹上，無奈嘆道：“仙尊，這塊布已然賣給方才那位姑娘，沒有剩余?！?/br>
    “多少錢？”長愿壓住肆意擾亂她理智的瘋狂想法，出口的語氣慌亂，“你要靈石還是神器法寶，我都給?！?/br>
    大妖搖頭，“我身在凡塵，無須這些?！?/br>
    “那我將這布料買下！”長愿斬釘截鐵道。

    “仙尊，請您離去吧?！?/br>
    長愿自然不肯輕易離去，甚至隱隱有要動手直接搶的架勢。

    “她知曉你在跟著，這布料就在此處，仙尊若要強搶我定是留不住的，您請隨意?！?/br>
    說完，大妖便繼續(xù)趁著夜色趕工，不再理會那塊布料和站在一邊糾結(jié)之人。

    長愿最終沒有拿走那塊布料，狼狽至極離開了布莊，她不想因為此事讓云西厭惡自己，可想到這紅衣是云西要送給另外一人的嫁衣，她卻如何都不能靜下心。

    這般感覺來得太猛，壓得她根本喘不上氣。

    從聽到云西說要將這紅衣做成嫁衣送給她人開始，她便再也聽不進去旁的話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這兩個字。

    憑什么，她們甚至都沒為對方穿過嫁衣，可一個比她晚了幾十萬年，甚至幾百萬年的人卻比她先得到，憑什么啊……

    長愿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問著，可任憑她怎么想，如何問自己都無法想通，而她在意的那個人更不會突然來到她身邊，親口告訴她這是為什么。

    她是真的想要直接把那塊紅布料搶走的，最好將其藏在永遠不會再被云西找到的地方，這樣的話，她便不會想著再為另外一人送嫁衣了。

    可長愿知曉這般無用，她只會惹得云西更加厭煩她罷了，況且她根本攔不住。

    長愿這邊如何云西是不知曉的，與柏衣一同離開布莊之后，她們在城中忽然察覺到了另外一股氣息，很熟悉卻又帶著不安定的崩潰之勢。

    這地方當(dāng)真不一般，有大妖入凡塵賣衣，還有這般不安定的因素在。

    云西和柏衣并沒有忽略這突然而起的靈力異常，在這樣一個靈氣稀薄的凡間皇城，不該有這般強大的存在，還是如此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

    修士不可傷害凡人，否則受到的反噬要比普通殺孽造成的因果多出數(shù)倍，一旦修士亂世，即便只是筑基金丹，毀掉一座城，一個國家都是輕而易舉的。

    而此處是皇城，一旦有個萬一，后果不堪設(shè)想。

    云西的速度很快，越靠近熟悉的感覺便越發(fā)明顯，她們來到了城中偏僻的一處小院，柏衣停在了門前，語氣帶了些哽咽，她道：“是大師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