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士兵們一時待在原地，他們不由得望向天空，防護罩散落的碎片如雨滴般墜落下來，帶著風刃，在他們的身上劃出鋒利的口子。

    “掩護！”石竹下了緊急命令，啟明軍們四下散開，躲在附近的墻體之下。

    可蟲群的行進沒有終止，它們堅硬的外殼承受得住這些碎片的沖擊，此前一直堵在防護罩外圍的蟲子，一窩蜂般涌入了城邦。

    沒有人可以阻擋，唐詩也不能。

    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在蟲群中搜尋巨顎鍬的腦信號，但沒有結果。

    唐詩這才明白過來，如果這場進攻是蟲群首領發(fā)起的，那么它不會允許巨顎鍬來到唐詩所在的區(qū)域。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擒住了唐詩，她不是救世主，也沒有通天的本領，她和永澤城的戰(zhàn)士一樣，在更高一級智慧生命面前，無能為力。

    “石竹，這里沒有巨顎鍬?！碧圃姏]有看石竹，她仍盯著那些涌進來的蟲群。

    石竹沒有回話，片刻后，她抓住唐詩的手腕，沖出了墻體的掩護。

    “我們還沒輸，還要繼續(xù)斗爭。”石竹說?！斑@是你教我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棄?！?/br>
    啟明軍在石竹的指揮下，又沖進了蟲群。防護罩的碎片不再下落，這個倒扣著城邦的“巨碗”，此時只剩下殘破的一半。

    可士兵們的戰(zhàn)線一直在后退，從城邊邊緣，退到了下城區(qū)的中心，再由此，退到了跨江大橋。

    跨江大橋的另一邊，就是地下城的所在，那里，匯集了五個城邦的居民。

    “不能再退了！”石竹的通訊器里傳來古長官的警告。“無論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跨江大橋守住戰(zhàn)線，就算全隊死光，也不能再退一步?！?/br>
    石竹抿緊了唇，永澤城不足六萬的兵力，已經(jīng)折損了一半，如果士兵全死在這里，身后的居民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石竹詢問古長官：“其他城邦的四萬啟明軍在哪里？”

    甘奇屠搶過了通訊器：“他們在前往永澤城的路上也遇到了蟲群襲擊，已經(jīng)在嘗試突圍了，你們再撐半天，等他們到了，我會開啟上城區(qū)的進入口。”

    撐半天？石竹的心冷了下來。現(xiàn)下的情況，撐半個小時都夠嗆。

    古長官沙啞的聲音又傳出來：“唐詩呢？她為什么不召喚蟲群？是不是叛變了！”

    石竹望向唐詩，她正在和一只變異的蟲子殊死搏斗，盡自己的可能在阻擋著蟲群。

    “她沒有，古長官，請你放尊重點，你要是有本事，請親自到前線來對敵?！闭f完，石竹切斷了和政府大樓的通訊，專心投入到戰(zhàn)斗中去。古長官的聲音她多聽一秒都覺得惡心。

    黑潮般的蟻群無窮無盡，前方的蟲子已經(jīng)殺到了城區(qū)中部，蟻后還在防護罩之外待著。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蟻后退到了蟲群的后方，不眠不休地產(chǎn)卵，這些蟲卵迅速孵化成蟻兵，補上蟲群的空缺。

    殺不完。這是所有士兵的共同感受。

    一只體型巨大的螞蟻已經(jīng)踏上了跨江大橋的橋面，高卓死死擋住了這只螞蟻。在他的腳下，已經(jīng)堆了三只螞蟻的尸體。他目眥欲裂，強健的身軀上滿是傷痕，之前斷臂的傷勢已經(jīng)治好，但在今天的戰(zhàn)役里，又被兵蟻的顎牙連肩斬斷。

    他左手的位置空蕩蕩的，濃稠的血液往下滴落。這片戰(zhàn)場上，像他這般的士兵，還有不少。

    唐詩殺掉突然襲擊她的飛蟲，一個箭步攀上了跨江大橋的橋面，她從螞蟻后方突擊，那只橋面上的兵蟻察覺到她的襲擊，就要轉過身來。

    高卓突然發(fā)難，用鐵索牢牢圈住了螞蟻的頭顱，以一己之力固定了這只似乎是隊長的兵蟻。

    “唐詩，快！”高卓大喊著。他看到，身邊有另一只螞蟻已經(jīng)爬到了他的身邊，正要越過他往橋那頭爬行，一旦這道防線被破，城里的居民就要遭殃了。

    唐詩連續(xù)幾刀砍在兵蟻隊長的腿上，挑斷了它左側的三條蟻足，然后揮刀斬向這只螞蟻的身體連接處。

    兵蟻發(fā)了怒，奮力一甩頭，將高卓連人帶著鐵鏈甩飛了出去，砸在大橋側面的鐵柱上。

    隨著兵蟻的動作，唐詩一刀砍歪了，刀身在外殼上呲出火花。她不得不再分出精力和這只兵蟻隊長纏斗起來。

    高卓迅速爬起身來，吐掉口中的鮮血，堵在了另一只就要通過橋面的兵蟻面前，他來不及切換武器，直接用機械臂死死扳住兵蟻的顎牙。

    經(jīng)過兩天的殊死戰(zhàn)斗，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了。

    有數(shù)十名啟明軍急忙趕到橋面上支援，這只兵蟻似乎察覺到危險，抓緊時機迫切地想要了結高卓，它突然抬起帶著倒刺的前足，一腳蹬在高卓的身體上，將他的腹部洞穿了一個大洞。

    高卓沒有松手，他已經(jīng)沒有左手臂可以去掏腰間的槍，只能死死扒住這只兵蟻的顎牙，阻止它的前進。兵蟻又接連蹬了幾腳，在唐詩趕到之前，將面前的大個子士兵，連骨帶rou，扎了個洞穿。

    失去生機之前，高卓往橋那邊望了最后一眼。他和唐詩這樣的外來者不同，他是深切地愛著自己的城邦，從加入啟明軍那一刻起，他就誓死要保衛(wèi)城邦的子民。所以在戰(zhàn)場上，他永遠是沖得最猛的那一個。

    “高卓！”唐詩解決掉兵蟻隊長，朝著另一邊的高卓大喊。

    沒有人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