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每一處我都親吻了無數(shù)次，每一處我都牢牢記在心里。

    淚水，打濕了枕頭。

    地下室這晚，亦是如此。

    阿鏡的臉貼在我胸口，聽著我的心跳入眠。我多希望她也能聽到，我對她無比真誠亦從未改變的情意。

    我不該睡著的。我為什么要睡著？

    阿鏡，她不要我了。

    在陌生的房間，我抱著膝蓋哭得很大聲，二十年都沒有這么悲傷絕望過。

    阿鏡。

    你拿走了我的心，也拿走了我的命。余生若無你在身邊，我寧愿昨天就死在你懷里，也好過活著卻再也見不到你。

    哭著哭著，我發(fā)了瘋地在身上、在床上亂翻。

    紅姨聽到動靜后立馬進(jìn)了屋，我跌下床，抓著她的手問：“玉觀音呢？紅姨，我的玉觀音，我戴在脖子上的一個南紅玉觀音，是不是你從我收起來了？一定是對不對？你給我，給我好不好……”

    紅姨蹲下，抱著我，搖頭。

    什么都沒有了。

    跟阿鏡有關(guān)的木簪、旗袍、玉觀音，一樣都沒有了。

    我推開紅姨，用力扒開領(lǐng)口，看到昨晚阿鏡留在我身上的痕跡還在。我哭著笑，笑著哭，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是唯一和阿鏡有關(guān)的了。

    我好怕。因?yàn)樗N下的傷痕，總有痊愈的一天。

    紅姨卻撿起一顆紐扣遞給我。

    紐扣。襯衣。

    我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我貼身穿著的衣服，是阿鏡的。我抓住被扯下的那顆紐扣，如獲至寶的按在心上。

    是阿鏡的味道，不會有錯的。

    見我冷靜了些，紅姨重新扶我躺上床。

    她從床頭的一個抽屜里取出三樣物品，一樣是一張?jiān)掳咨慕伵?，邊角繡著紅梅。那是我以紅纓身份時(shí)用的手帕，總共繡了兩張，一前一后都到了阿鏡手里。

    我知道，這張手帕是韻青姐給紅姨置辦好新房子后，說動她搬遷的信物。

    另一樣是兩只鐵皮青蛙。一只銹跡斑斑快看不出模樣，一只則嶄亮如新，兩只都是阿鏡送給我的。

    鐵皮青蛙是我從原生家庭唯一帶走的東西，也偷偷帶進(jìn)了蔚家。

    有一次被蔚蘭茵發(fā)現(xiàn)了，搶走后扔進(jìn)了前院的噴水池里，又被我下水找了回來。

    它曾一度是我的精神寄托。

    為了不再被發(fā)現(xiàn)，我把小青蛙用布包起來藏在了床底下。只在很難過很難過的時(shí)候，才會在夜里爬到床下拿出來看看。我新生過一次，一定還會有下一次。

    跟紅姨熟絡(luò)后，我便將其轉(zhuǎn)移到了紅姨家里，對紅姨說，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后來阿鏡新送的那個，我也放在了一起。

    而第三樣物品，不，碎成塊狀的它已不能稱之為物品。

    那是——我和阿鏡的婚書。

    這是阿鏡，第二次撕了我的婚書。第一次我不難過，可這次，她撕碎的是我的夢，還有我的心。

    她是在告訴我，夢該醒了。

    我和她，永遠(yuǎn)都不可能了。

    自那日后，恍恍惚惚反反復(fù)復(fù)的日子里，我像一具行尸走rou，足不出戶地躲在房間。

    每天，紅姨都會買一份報(bào)紙送到我房里，我想在上面看到蔚正清的死訊。

    很多很多天以后我才想起，我忘了告訴阿鏡，蔚正清不是我的父親。要?dú)⒁獎幎茧S你?；蛘?，讓我來。

    阿鏡，我知道你要去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不會再拖累你，我會守著我們的回憶，等你。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你何時(shí)回來，我便何時(shí)迎你。

    我還有好多的愛沒來得及給你，好多的情話沒說與你聽，好多的事沒同你一起做。阿鏡，你一定要記得回來。

    第48章

    如果有一個人, 從多年前和你的第一次邂逅到后來的無數(shù)次相見，甚至勾/引你取悅你，都是精心布置的騙局, 都是早有預(yù)謀, 目的就是為了害你傾家蕩產(chǎn)身敗名裂，而且成功了。

    這個人, 即便她有難以啟齒的苦衷, 即便她身不由己，即便，她是真的對你動過情，都不值得被原諒。

    因?yàn)? 所有的傷害已成事實(shí), 而眼前的事實(shí)會像刀子一樣，動不動就往你心上扎。這種痛, 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懂。

    是的, 我恨那個名叫蔚音瑕的“壞”女人。

    恨，卻又代表著，我還愛她。

    我愛她，我無法否認(rèn), 因?yàn)檫@也是事實(shí)。

    所以我趕走了她，把她送去安全的地方，讓她和她最親的人一起。蔚音瑕, 我已對你仁至義盡。

    起碼，你還能和深愛你的母親朝夕相處。

    而我, 什么也沒有了。

    地下室里, 她痛哭著對我說了很多句“對不起”，卻沒說過一句“你聽我解釋”或“求你原諒”之類的話。

    她清楚地知道, 不管她是不是始作俑者，她對我做的事，沒有解釋的必要，她也沒有任何資格請求我的原諒。

    蔚音瑕，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我送你的簪子、玉墜，還有那份可笑的婚書，統(tǒng)統(tǒng)都很礙眼。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我便將它們通通毀掉，讓你親眼看看，我和你的關(guān)系就如同這張撕毀的婚書，破鏡難圓。

    曾經(jīng)叱咤滬海的鏡老板和強(qiáng)爺，而今窮困潦倒，顛沛流離，猶如過街老鼠。

    卡恩死了，蔚正清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