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思索片刻,她定了定心神,抽出自己的手,對謝玹堅定搖頭。 “我尚未做好為人母的準(zhǔn)備,眼下要緊的不是成婚,而是不能有身孕?!?/br> 謝玹握她握的很緊,容娡費了些力氣才緩緩將手抽回。 她瞥了眼手背上被攥出的紅痕,深吸一口氣:“我去命人備避子的湯藥?!?/br> 謝玹眉頭緊蹙,不贊許道:“避子湯于你有害無益。” “那也比有了身孕再打掉要好!” 謝玹的臉色冷了下去,扯著她的手腕攔住她,語氣里不由得染上些怒火:“容娡!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她的名字了。 容娡在謝玹面前嬌縱慣了,被他這樣嚴(yán)厲的一喝,當(dāng)即委屈的紅了眼,沒多久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拗不過他,惱怒地甩開謝玹的手,嗚嗚咽咽道:“你既沒飲避子茶,又不準(zhǔn)我喝,莫非是存心讓我懷有身孕,好借此來留住我?我知你謝云玠智謀出眾,可你這心思未免太深重了些,始終想著算計我……若我嫁給你,日后的日子該如何過?豈非要像個玩意兒似的被你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她越想越氣,怒不可遏道:“你混蛋!” 謝玹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如何就能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他簡直要被她氣到失語,恨不能鉆進(jìn)她的腦中瞧瞧她成日都在想些什么,偏偏舍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 一瞧見她的淚,便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重,不由得軟下態(tài)度哄她。 “別哭,我絕無此意?!?/br> 容娡依舊又惱又委屈,兇巴巴道:“誰讓你未飲避子湯,卻偏要迫著我行房!” 謝玹默了一瞬,抬手給她抹眼淚:“對不住,是我情難自禁,一時思慮不周,沒有備好穩(wěn)妥之策。” 等他將眼淚擦的差不多干凈了,容娡別開臉:“哼!” 她推了推他,“你且讓開,我吩咐人去備避子湯?!?/br> 謝玹按住她的肩,不知想到什么,緊蹙的眉心舒展幾分。 “不必飲避子湯?!?/br> 他的目光瞥向晃動的水面下,嗓音放輕,委婉而意有所指道:“弄出來、弄干凈便好?!?/br> 經(jīng)他這樣一提醒,容娡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小腹里隱隱漲痛。 她抬手摸了摸,驚愕不已,氣得不行,又羞恥于大聲發(fā)作,敢怒不敢言,只得壓低嗓音道:“你無恥……你當(dāng)時怎么不直接……在外面?” 謝玹義正辭嚴(yán),雪凈的面上瞧不出半點兒羞愧。 “一則情難自抑……二則,彼時你咬我咬的太緊,便是我能竭力找回幾分理智,一時恐也無法抽身……” 容娡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話回想,簡直要無地自容了,連忙面紅耳赤的打斷他:“謝玹!你不知寡廉鮮恥的嗎?別說了!” 謝玹觀她面色,目光微動,輕笑了一聲。 手指緩緩朝她探過去,沒在水里。 容娡咬住唇瓣。 …… 水波悠悠搖晃,水聲窸窣咕嘰,蕩出道道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謝玹收回手,指縫間沾了些瑩白的光澤。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那痕跡看。 容娡只瞥了一眼,便燙到了一般別開視線。 可兩人如今挨得很近,她一時不察,從前好奇不已的玉璋,便猝不及防的撞進(jìn)她眼里。 容娡嚇得呼吸一緊:“……” 這么……這么……! 龐大! 她都不敢想,自己從前到底是怎么將這東西吞進(jìn)去的! 謝玹慢條斯理地掬水濯凈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怎么了?” 容娡察覺到一種隱約要蘇醒的勢頭,立即戒備起來。 她簡直不知該看哪兒好,咬牙切齒道:“不是才解了藥?那么多回!你怎么又……!” 謝玹鎮(zhèn)定自若地掃了一眼,略顯無奈的笑了笑。 “久別重逢……它很想你。” 容娡柳眉倒豎,臉漲得通紅,才要破口大罵,謝玹忽然低下頭湊近,在她眉心印上一個極輕的吻。 “姣姣,我很想你。” ———— 天亮后不久,便傳來了賀蘭錚兵敗的消息。 謝玹輕手輕腳地起身去處理政務(wù),但容娡還是被他的動靜吵醒了。 她困得睜不開眼,嘀咕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謝玹停下手中的事務(wù),哄孩童般拍了拍她。 容娡沒管他,翻了個身接著睡。 等到她再次醒來時,寢殿內(nèi)已空無一人,外面日頭高照。 容娡心不在焉地用了膳,憶及昨晚,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便避開白芷與白蔻二人,偷偷給了一個宮婢一些銀錢,讓她悄悄去抓一副避子藥。 飲下熬好的湯藥后,她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 容娡在睡夢中聽到了賀蘭錚兵敗之事,憶及自己從前還想著利用他,不禁有些唏噓。 大半日沒見到謝玹的人影,容娡閑來無事,怕謝玹回來后發(fā)現(xiàn)端倪,便想著借出門透透風(fēng)的由頭,將藥渣毀尸滅跡。 誰知還沒邁出殿門,便被抱著劍的靜曇攔下了。 “宮里紛亂不休?!膘o曇一板一眼道,“君上吩咐過,為確保娘子安全,還是留在月曇宮為好?!?/br> 容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上來了。 賀蘭錚兵敗如山倒,宮里哪還有什么亂子,分明就是攔她的說辭。 她本來也沒有很想出門,被靜曇一攔,反而非得要同他唱反調(diào)。 容娡記得去歲時,靜曇為人很好相與,不明白他幾時成這樣了。 “讓開?!彼Я颂掳停澳阋仓肋@是月曇宮,當(dāng)知我是什么身份。眼下便是你們君上在此,都未必會攔我?!?/br> 用膳時,容娡同侍者交談了幾句,知道月曇宮是前朝太子的寢宮。 雖然謝玹從未主動提及,可她就算再笨,也知曉謝玹就是那位前朝太子瑄。 至于為何他成了謝氏中人,容娡不得而知,不過這不是眼下最要緊的。 容娡著重強調(diào)“月曇宮”,是想提醒靜曇,謝玹允她留宿在此,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靜曇沒被她的話唬住,態(tài)度堅決,抱著劍杵在殿門前,一動不動。 容娡沒了轍,只好返回殿內(nèi)。 好在月曇宮足夠大,殿后單獨設(shè)院,有一大片栽著花草的泥土地。 容娡便不再糾結(jié)出宮之事,命人去拿鐵锨,準(zhǔn)備將避子湯的藥渣埋了。 月曇宮的宮人大多數(shù)守在殿外,殿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零星幾個人。 因而當(dāng)拿鐵锨的內(nèi)侍折返回來時,容娡一眼便瞧出了不對。 這不是剛才的那個人。 她心下一凜,飛快地確認(rèn)袖中的暗器還在后,面不改色地接過鐵锨。 “你是何人?” 那內(nèi)侍立即低聲道:“鄙人是二皇子豢養(yǎng)的死士。殿下即日將南下,預(yù)備在江東養(yǎng)精蓄銳,籌兵討伐謝賊,特命鄙人前來解救娘子?!?/br> 賀蘭錚的人。 容娡謹(jǐn)慎地往旁邊走了幾步,攥住袖中的暗器,想了想,微笑道:“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領(lǐng)了。只是我位卑言微,恐拖累殿下,又暫無性命之憂,還是不必麻煩了?!?/br> 死士并不好糊弄,打量她兩眼,一針見血道:“娘子想留下?!?/br> 容娡面上掛著假笑,并未答話。 那死士冷笑一聲:“天命圣女也不過如此,一心攀附權(quán)勢。女子為禍,果不其然?!?/br> 聽了這話,容娡忽然明白他為何冒險來救她了。 她頓覺好笑:“你倒說錯了?!?/br> “我選擇留下,并非為了榮華富貴,而是因為有讓我舍不得離開的人在此。我是為情,不是為權(quán)?!?/br> “反觀閣下,滿口仁義道德,卻也不過是想,借我這區(qū)區(qū)女子在外的空名,來為你們殿下的大業(yè)造勢。” “再者——謝玹究竟是不是反賊、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閣下當(dāng)真不清楚么?” 她神情鎮(zhèn)定,說出一連串的話,說完后,自己不禁都感到有些意外。 那死士聽罷,已是面色鐵青,見無法說動她,竟伸手成爪,破開身上的長衫,要強行將她擄走! 容娡早有預(yù)料,袖箭咻咻射出。 死士中了幾箭,吃痛后退,捂著傷處躍上房頂,遙遙看向容娡,咬牙切齒道:“娘子的意思,鄙人會一一傳達(dá)給二殿下的!” “娘子的那位情郎,來日二殿下定會多多‘關(guān)照’!” …… 目送那道人影遠(yuǎn)去后,容娡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下來。 她丟開鐵锨,倚著一株桂花樹,回想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話。 她有點沒想到—— 自己竟會對一個從未見過的生人,說出她對謝玹有情的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