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嫏嬛做出反應，‘地面’就已經塌陷，周圍的鮮紅rou壁劇烈顫抖起來，碎成無數(shù)微小的粉塵，互相碰撞，遠看就猶如一團紅云一般。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都變得緩慢起來，明明只是一剎，卻又仿佛滄海桑田，讓人對時間的觀念都變得模糊起來。

    嫏嬛回神時，周圍的紅色粉塵已經落在了地上成為了塵埃，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無聲無息的安眠。

    她看著這一幕，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眼四周，精神因為長久且持續(xù)的捕捉血rou精華而變得十分萎靡，身體亦因幾天不曾休息而承受了巨大負擔，尤其是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因為緊張。

    九州的修士，哪怕是rou身境幾天不休息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什么損害，但高強度的運用身體跟熬夜幾天不睡完全是兩回事，嫏嬛現(xiàn)在就處于一種脫力狀態(tài)，剛剛的傳送過于簡單粗-暴，哪怕嫏嬛的rou身不是普通rou身境可比，依然感覺身體陣陣發(fā)麻，隱約還有種刺痛感。

    空間傳送是九州修士頻繁使用的一種手段，這在妖獸界亦是如此，它們沒有儲物戒之類的東西，但卻會把身體的某處部位給練成一個裝東西的空間，這個空間通常都會十分穩(wěn)定，但由于妖獸對空間的cao控基本都不如人類精細，導致了妖族的空間傳送，對人類修士來說很容易就會出現(xiàn)‘暈車’反應。

    這點對妖獸來說，是察覺不到的，畢竟大部分妖族rou身力量都十分強橫，皮糙rou厚的它們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所使用的空間法門造成的那一點點負-面作用的。

    嫏嬛不知道這是人為還是意外，頭疼地看了眼四周，很明顯，這是巨鯨妖王平常放東西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堆積著它生前收集的東西。

    跟人族的分類明確的儲物用品不同，妖類在自己體內開辟的空間的往往都是既能裝物品，也能裝活物的。

    不過嫏嬛沒想到這個妖王竟然會把空間開辟在心臟，要知道，大多數(shù)妖族選擇開辟空間的位置都是胃部，這可能是因為它們潛意識覺得，只有胃才是裝東西的地方。

    至于嫏嬛為什么會肯定這一點，則是因為妖族開辟的空間是做不到遠距離傳送的，除了妖王自己動手收進空間以外，就只能剛好處于空間入口處，才有可能被吸進去。

    “竟然是人族……”

    不遠處傳來一聲幽幽嘆息，嫏嬛臉色一變，強提一口氣看去——

    那是一個赤著雙足，身材豐腴的女子，其樣貌并不出眾，但氣質卻很出眾，有一種如海般浩渺又厚重的氣質，披散著頭發(fā)，全身沒有任何飾品裝點，卻并不讓人覺得樸素，不需外物點綴，也能給人帶來沉重的壓力。

    嫏嬛與她對視，耳邊又響起了對方那低沉的煙嗓。

    “罷了，”跟她的外形并不匹配的聲音聽起來卻反而給人一種理當如此的感受，她對著嫏嬛問道，“吾有一法，你可愿學？”

    嫏嬛直覺這便是妖王的人形時的模樣，她干笑一聲，硬著頭皮道：“前輩，晚輩已有師承?！?/br>
    言下之意便是拒絕，女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嫏嬛只覺度日如年，連喘氣都不敢，這是一個妖王帶來的沉重威懾力，盡管對方這個化身可能并不具備傷人的能力。

    好在女子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淡淡道：“也罷，看來你我并無師徒之緣?！?/br>
    話音剛落，嫏嬛便覺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是回到了隧道中。

    嫏嬛摸了摸鼻子，心道這位妖王jiejie可千萬別記住她。

    這時嫏嬛哪里還不明白，這個妖王身亡背后的意義并不簡單，或許是為了蒙蔽它人方便行事，亦或者是因為當初修煉走岔了路，干脆就兵解重修，無論哪種，都不是嫏嬛能招惹得起的。

    當然了，對方的身體是確確實實死亡了的，不然太虛天不可能放心派人過來，嫏嬛不知道太虛天的人有沒有發(fā)現(xiàn)貓膩，察覺出什么，但想來應該是知道的，只是他們覺得利大于弊，并不在意而已。

    第39章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只要死時不是跟敵人同歸于盡，基本都會留下傳承去福澤后人。

    這是很久之前就遺留下的習慣。

    妖族還好說，它們有著強橫的rou身，哪怕那時不曾開智，也依然不屬于社會底層，傳不傳承全看自己心意，但人族卻不同。

    那時處于九州最底層的他們?yōu)榱嘶钪幢M全力，內部斗爭雖有，但都是為了活下去這一個大前提，所以每當他們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都會想盡辦法的傳承下去，幫助其他還活著的人族能多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這個習慣一直沿襲到了現(xiàn)在，在中古時其余種族也開始有了人族的這種習慣，不過這時就非完全為了福澤后人了，而帶著一些私心。

    擔其傳承，承其因果。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學了他的東西，日后若是遇上了對方的仇敵，你是報仇還是不報？就算你不報，對方發(fā)現(xiàn)你用著跟曾經死敵一樣的功法，會放心你還活在世上嗎？

    大概率還是不會的。

    不過對很多人來說，他們也是拒絕不了這個誘惑的。

    所以九州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fā)現(xiàn)某個寂寂無名之輩，突然使出了已經失傳的絕學，引得諸多修士羨慕不已，但對嫏嬛來說，卻委實沒有接受的必要。

    功法秘籍她從來不缺，不夸張的說，光家族絕學她就能挑得眼花繚亂，更休提一個圣地的庫存了。

    再者，這個妖王明顯更屬意同為海族的人繼承她的絕學，退而求其次也得是個妖族，嫏嬛會被傳過去，估計也是個意外。

    嫏嬛猜測，對方應該是設置了一個機制，一旦觸碰到了、合格了的存在就會被傳送過去，這個機制設置的考核應該不算特別難，不然妖王也不可能會這么輕易就放走她。

    畢竟強買強賣這種事對強者來說又沒少做過，在很多大能看來，他們能讓你學，就已經是榮幸了，你不想學？我還真就非得讓你學！

    當然，嫏嬛這么輕易脫身，也有妖王本身性子不偏激的原因在，鯨類大多性格都比較溫和，跟人族關系也算不上差，所以要是偶爾被人族小輩冒犯了，他們大概率也不會做什么，最多將人轟走。不過對方連勸都沒勸說一下，也可能是發(fā)現(xiàn)嫏嬛不簡單。

    每個大能都是帶著獨特的‘信息素’的，小輩沒有感覺，但對修為差不多的大能來說，卻是能輕易感應到，而如果一個人身上留有多個大能的‘味道’，那通常把她跟麻煩劃上等號也沒什么問題。

    嫏嬛知道父母包括祖父族叔可能都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記，要是哪天她真的出事了，非特殊情況他們都能立即通過印記跨界趕來，然后對手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究竟踢上了一塊怎樣的鐵板。

    對此嫏嬛是心知肚明的，不過這并不妨礙嫏嬛緊張，畢竟這種機會用一次少一次。想也知道，能讓人跨界趕來或是隔空出手的印記，要想烙印在小輩身上還不影響她修煉cao作難度肯定是極高的，尤其是修士的每一個部位都是很私人的，在修煉后更是會主動排斥外來氣息。

    因此這種印記通常都是在剛出生時才能辦到，之后就不行了，因為哪怕是血脈至親，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進入孩子的識海當中，這跟信任與否無關，而是這種做法本身就是一種耽誤孩子的錯誤行為。

    所以嫏嬛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那些保護手段，根本浪費不起，更何況這種保護手段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有很多種方法能阻攔他們跨界趕來。

    具體有多少種方法能阻止嫏嬛不知道，但她很肯定這必然是有的，不然九州歷史上也不會有那么多修二代突然‘消失’，不廢大力氣都找不到兇手的情況發(fā)生了。

    越是了解九州這個世界，就越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哪里都不安全。

    故而深覺此處不可久留的嫏嬛從自己挖出的坑洞里出來后，立馬就找上了莫長老。

    莫長老聽聞后，沉默了一下。

    這事，顯然他是不知情的。

    這也正常，太虛天本身就是個龐然大物，做下的決定自然不會事無巨細的告訴某個手下，能全部知情的，除了宗主，估計也就只有幾個太上長老了。

    但略微思考一下，也不是不能揣摩出宗門的想法。

    首先，這事大概率跟太虛天是扯不上什么關系的，所以太虛天只是意思性的‘重在參與’了一下，連派出的小輩，都只有十個。

    而且這十個中，太虛天的那兩個弟子哪怕跟嫏嬛一樣進入了那個未知空間，不答應的概率也是極大的。

    身為圣地，太虛天從不缺功法，區(qū)別只是在于門下弟子能不能學會而已。

    更何況，人去學妖族的功法，必然會出現(xiàn)很多困難的，雖說人族最初的功法都是通過去模仿神魔、觀摩妖族、費盡心機‘借’妖族功法參考而來的，但經過一代代的努力、不斷改進，這些功法早就成為了最適合人族的功法，只適合人族修煉，妖族拿去修煉，反而會走火入魔。

    雖然很多頂級功法，人族自己修煉起來也麻煩，還必須得是什么體質才能修煉，必須得有什么天材地寶輔助才能修成，但好歹是能修煉成功的，換作妖族來卻未必。

    同樣的，人類去修行妖族功法也會如此，可能修煉著修煉著自己就越長越不想人，可能會直接死人，未知性極大。

    不過妖王竟然敢開口讓人族修煉，想來她的傳承就算跟人族的適配性比不上海族本身，應該也不算差，不然她應該連現(xiàn)身都不會現(xiàn)。

    但盡管如此，如嫏嬛這樣的圣地弟子也基本不會心動，比起這種未知的、有風險的功法，他們寧愿在太虛天里多接幾個任務兌換貢獻去換一本功法，畢竟功法可是一個人的根基，等閑不能變更，他們才不會來冒這個險。

    也只有散修、和一些小門小派，才會喜出望外的答應下來，因為他們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管它答應下來之后會面臨什么麻煩，先把好處拿到手了再說！

    在這點上，大派弟子跟天才都有一種何不食rou糜的心態(tài)，他們面對傳承第一反應是這事背后代表的好處和麻煩，衡量利弊后才會做出選擇，一個有得選，一個沒得選，差別自然是極大的。

    除非這個傳承是某個曾經蓋壓一代天驕的狠人留下的，只有這時他們才會利令智昏，不然區(qū)區(qū)一個妖王的傳承，哪怕她就只一步之差就能步入元神，他們也是不會太過在意的。

    畢竟，不是還沒成元神嗎？

    對太虛天的弟子來說，只要這個傳承不是元神境界的大能留下的，那都是處于可要可不要的存在。

    元神境界在人族被尊稱為人間至尊，在妖族亦被尊稱為大圣，如太虛天這類圣地，元神境界之下的存在都只能算是個中高層，不能歸入核心，而在太虛天生活的弟子，雖然修為不怎么樣，但眼界卻是確確實實被拔高了許多，放在很多小勢力里來看，都能被說一句眼高手低。

    不過他們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是了，夏蟲不可語冰，所看到的世界不同，眼界不同，所追求的自然也就不同。

    當然了，對嫏嬛來說，無論是妖王還是大圣，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反正他們的傳承她都是不會接受的。

    誰知道這些傳承背后會隱藏著多大的陰謀？！

    莫長老對嫏嬛沒有接受對方傳承這一點也沒什么看法，這是一個圣地理所當然的底氣和傲氣。

    他對著嫏嬛微微頷首：“這事老朽已經知曉，你暫且先在老夫身邊呆上些時日。”

    嫏嬛能被對方選中，想來某方面是有所契合的，要是之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難保對方不會再盯上嫏嬛，這點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也沒必要因此就讓嫏嬛回去，那未免也太墮太虛天的威名了。

    嫏嬛對莫長老的決定也不意外，應和了下來，又嘴甜了幾句，讓莫長老的態(tài)度更軟和了幾分。

    以嫏嬛的身份而言，在太虛天內只要不過于跋扈，基本沒人會不給她好臉色，不過公事公辦和有幾分香火情完全是兩碼事，盡管嫏嬛清楚這點好感度不可能讓對方掏心掏肺，但她求的本也不是這些。

    嫏嬛想的比較遠，這些人雖然潛力將近，不算出類拔萃之輩，但也是太虛天里不可或缺的齒輪，所以在不涉及他們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他們只要稍微偏向自己一點，帶來的好處都是極大的。

    單這一點，就足以讓嫏嬛去籠絡了，反正她也沒付出什么不是？

    不過是陪幾個笑臉說些好話罷了，對一個二代來說這種事做起來是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心理障礙。

    畢竟當二代那會兒哄長輩給自己買車送錢不也是這么個流程嗎？對嫏嬛來說做起來還真不算困難，難的只是得把握好那個尺度，既讓人覺得不是別有用心，也不讓人覺得是個對誰都掏心掏肺的缺心眼。

    第40章

    既然莫長老讓她呆在他身邊，嫏嬛自然是亦步亦趨，難得安穩(wěn)的環(huán)境，嫏嬛也開始有意在莫長老面前暴露出一些她真正的所學。

    偶爾莫長老見獵心喜，也會不吝指點兩句，對嫏嬛來說，倒是收獲頗豐。

    雖然她也有教導自己的老師，但為了不影響她所走的道路，對方在確認她沒有走錯路后便不會過多干涉她的修行，很多都需要嫏嬛自己去摸索。

    這是很正常的事，有些東西并不是長輩能代勞得了的。

    修煉，看機緣、看天賦、看努力……并不是有一本直指大道的功法，就真的能一路順順利利修煉到那個境界的。

    同樣一本功法，根據(jù)每個人的理解不同，所修成的效果也會有或大或小的差別。

    這也是為什么同樣的招式，在有些人手里威力會遠大于其武學本身，有些人使出來卻會讓人覺得徒有虛名的緣故，歸根結底，還是對武學的理解以及運用的問題。

    嫏嬛一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數(shù)，修行的武學都不是那種鮮少有人修成難度極高的那種，不過亦算不上人手一本的大眾貨色，要想上手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如果夠勤勉的話，這類武學也不是不能勤能補拙。

    這也算是嫏嬛為自己留的后路，要是她真的不能靠天賦的話，好歹還能靠勤奮去彌補，好在這種擔憂并沒有成為現(xiàn)實，她一路修煉得都挺順利，基本沒碰上什么想修但修不成的武學。

    在巨鯨體內，由于真氣濃度遠大于外界，加之還有長老們隨著修煉吞吐出的真氣造成的種種異象，在離開之際，嫏嬛武學方面收獲頗豐，修為亦隱隱觸摸到了極變的門檻。

    雖然沒有正式突破到極變境界，但嫏嬛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同樣滿意的，還有莫長老。

    莫長老不外出執(zhí)行任務時，在宗門內就習慣接取講座任務來賺取功勛。

    這可不是誰都能接取的任務，畢竟為弟子答疑解惑稱得上半個宗師，要是你不能講得深入淺出的話，根本沒人感冒，莫長老卻是這個任務的常客，可見他在這方面的水平不低，加之能經常接取這類任務，也足以證明他骨子里多多少少有點好為人師的愛好。

    而當老師的最喜歡什么樣的學生？

    別人不知道，反正對莫長老來說，最滿意的就是嫏嬛這種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