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沈天遇又哭又罵，恨不得把他高高在上的嘴臉全部撕開，像是把十幾年來受到的委屈全都發(fā)xiele出來。

    他自己都驚異于自己的憤怒和粗魯。

    他原本是習(xí)慣了委屈和傷害的。這么多年來，父母的忽視，meimei的嘲笑，同學(xué)的奚落，他都好像不在意了，自己都以為失去了激動和傷心的功能。

    可就在這一刻，一切偽裝都撕開了。

    他忽然明白，他從來沒有不在意過，從來沒有不傷心過。

    知道發(fā)泄情緒也沒有人會在乎，所以才一直緊緊地縮成一團，把情緒都壓在心底。

    曾經(jīng)，一束光照亮了深海的小小角落。

    他以為有人來拉著他向上游，以為終于有人救他于水火。

    可是終究只是一場泡影。

    泡影破滅，他再次向海底墜落。無聲無息，隕身糜骨。

    第25章 我們分手吧

    聞潭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哭到后來，眼淚都流光了，也沒了力氣，就呆呆地坐在地毯上，看窗外漆黑的天空。

    “要是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就好了，”他說著，又掉下一滴眼淚來，“我要是沒有認(rèn)識過你就好了?！?/br>
    眼淚砸在地上，悄無聲息地隱沒進(jìn)了厚重的地毯里。

    沈天遇沉默著把他抱起來。

    事實上一整個晚上他幾乎都在沉默。

    聞潭起初還抱有一絲希望，咄咄逼人，尖聲質(zhì)問，其實都是因為心底里希望沈天遇能夠反駁他。

    可是沈天遇什么也沒說。

    聞潭的心一點點墜下去，面如死灰。

    暴風(fēng)驟雨般的歇斯底里之后，他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茫然地看著四周的一切。

    他只是個吃飯喝水的凡人，沒有那么多劇烈的情緒、也沒有那么多的力氣可以用來發(fā)泄。

    “你不能再哭了，”沈天遇說，“不然毛細(xì)血管破裂，你會流鼻血?！?/br>
    聞潭抬頭看著沈天遇，心底越來越寒。

    他曾經(jīng)很佩服沈天遇的波瀾不驚，覺得他見過很多世面，才養(yǎng)成了這么沉穩(wěn)的性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是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沈天遇的沉穩(wěn)可能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是因為沒有心。

    不然為什么，在他哭得幾乎要崩潰之后，沈天遇還能這么平靜理智。

    回去的一路上，車?yán)锒己馨察o。

    晚上睡覺，聞潭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剛來京安市的時候，他順著地址來找沈天遇家，可是走啊走啊，怎么找都找不到，急得在馬路上哭起來。

    后來終于找到了，他高興地跑過去推門。

    可是門竟然是紙板做的，被他一推，轟然倒塌，露出里面的家當(dāng)，竟然也全都是白紙做的，就像老家辦喪事的紙人紙馬一般。

    聞潭做了一夜噩夢，第二天醒來，后背都汗涔涔的。

    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去洗手間洗漱。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雙眼浮腫，臉色蒼白，眼下泛青，像個命不久矣的肺癆鬼。

    洗漱完他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的東西不多，當(dāng)初從老家?guī)淼闹挥幸恍┏４┑难澴?、t恤、內(nèi)衣之類，除此之外就是他的電腦和身份證件。

    沈天遇給他買過不少名牌衣服，他一件也沒有拿，全都完完整整掛在衣柜里。

    他把電腦以外的東西都打包好，塞進(jìn)行李箱里。

    沈天遇從臥室走出來，看到他的行李箱，頓住腳步。

    聞潭吸了吸鼻子，一聲不吭，拎著行李箱往外走。

    沈天遇疾步走上來，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里?！?/br>
    聞潭沉默。

    沈天遇緩和了語氣：“我向你道歉，這件事是我不對，你想要什么補償都可以跟我說?！?/br>
    聞潭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他：“補償？”

    沈天遇的語氣理智得仿佛在說其他人的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慪氣也于事無補。我本來沒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是意外?！?/br>
    聞潭聽著，只覺得心臟上又刺了一刀。

    看沈天遇的意思，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真相，反而是他的錯了？

    如果不知道，一切就可以當(dāng)沒發(fā)生過。

    聞潭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這個人過，每次以為走近了一點，其實都是走得更遠(yuǎn)了。

    不過幸好，以后不用為這件事憂心了。

    聞潭閉了閉眼睛：“我不要補償。我們分手吧?！?/br>
    這句話出來，沈天遇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

    “分手？”他重復(fù)道。

    聞潭：“我不喜歡你了，也不想再看見你?！?/br>
    話一出口，沈天遇臉色變了。

    聞潭低著頭，想從他旁邊繞過去。

    沈天遇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次力氣比上次大多了。

    聞潭痛得叫出了聲。

    沈天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仿佛看螻蟻一般的眼神和姿態(tài)，聲音里帶著寒意：“我還沒同意，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擅自決定分手?！?/br>
    聞潭的大腦瞬間被怒火占據(jù)。

    他從前只覺得沈天遇高傲冷淡了些，覺得他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又這么優(yōu)秀，脾氣差一些也正常。

    現(xiàn)在本性暴露，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是性格惡劣，自私自利，冷漠又高高在上，不把其他人當(dāng)人。

    聞潭氣得結(jié)巴起來：“你，你說的這叫什么話，分手居然還需要你同意……你先騙我的，現(xiàn)在竟然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