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1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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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愫摘著身上的浮毛,一臉慍怒。 “蔡逯,你就是這樣看家的?!” 蔡逯抱著一碟,一臉無辜。 “上晌,一碟惹了這片地的狗老大,狗老大帶了一群狗來家里挑事。在來之前,那群狗還把鄰居家的幾十只雞給咬了。于是,雞和狗都來院里鬧,鬧得雞飛狗跳。有群貓來看熱鬧,跟狗和雞都打了一架。之后,院里就成了這樣……” 靈愫與閣主聽得瞠目結(jié)舌。 半晌,靈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碟怎么惹了狗老大?” 窩在蔡逯懷里的一碟委屈巴巴地哼唧,身上的毛被狗老大咬掉很多。 蔡逯說:“一碟尿到了狗老大的腿上。” 靈愫、閣主:…… 事已至此,只能先把院里打掃干凈了。 不一時,夕陽西下,天漸漸變黑,暴雨傾盆而落。 一院人排隊洗完澡,緊接著就共同面臨著一個問題:今晚睡哪兒? 閣主對靈愫說:“現(xiàn)在只有你那屋能睡人?!?/br> 靈愫擺手拒絕,“我那屋睡不進(jìn)這么多人?!?/br> 閣主說或許可以,“你那屋不是有一張很大的床么?” 說著,閣主就推門進(jìn)屋,率先躺在了她的床的中間。 “我不管你們睡哪,反正今晚我就睡這了?!?/br> 靈愫眨了眨眼,緊接著,她飛快爬上床,躺到閣主旁邊。 “我也不管你們睡哪,反正今晚我也就睡這了?!?/br> 這倆人,率先把床上最好睡的兩個位置給占了。 剩下六個男人面面相覷。 不過下一瞬,他們就開始了搶地盤大戰(zhàn)。 要么睡床,要么打地鋪。顯而易見,他們都愿意睡床,因為她躺在床上。 最終,閣主、庭敘、褚堯、蔡珺與她一起睡床。而閆弗、阿圖基戎與蔡逯只能打起地鋪。 阿圖基戎氣得直跺腳,指責(zé)床上的蔡珺。 “我就說這幾天你怎么老給我獻(xiàn)殷勤,原來是等著在今日坑我一把!” 閆弗朝庭敘破口大罵,“你小子,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原來是存著力氣,等著在今晚把我推走呢!” 蔡珺與庭敘一起朝靈愫抱怨:“我才沒有那么心機(jī)!” 褚堯試圖止戰(zhàn):“食不言寢不語。你們掃了一天浮毛,難道都不累不困么?” 反觀蔡逯倒是很淡定。 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默默打好地鋪,還一并把阿圖基戎的床鋪給鋪好了。 經(jīng)此一鬧,大家都沒了睡意,于是就一起說起夜話。 床那頭,靈愫應(yīng)接不暇,跟這個說幾句,又跟那個說幾句。 阿圖基戎被蔡珺擋著,沒辦法靠近她,只好氣鼓鼓地折返,趴在窗旁,跟蔡逯一起看外面的夜景和雨景。 阿圖基戎問蔡逯:“你怎么這么淡定?難道你就不嫉妒?” 蔡逯?jǐn)?shù)著窗欞上的雨珠,“當(dāng)然嫉妒,只不過我會裝?!?/br>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蔡逯憶起往昔,“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 他居然也到了說這種話的年紀(jì)。 阿圖基戎催他繼續(xù)往下說。 蔡逯勾起嘴角,“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正在與她陷入一段熱戀?!?/br> 阿圖基戎:…… 蔡逯繼續(xù)說道:“那個時候,她化名小馮,在稻香坊當(dāng)值。起初是在坊里釀酒,后來就開始調(diào)酒?!?/br> 阿圖基戎回:“難怪她總能把苦澀的酒液兌得很好喝,原來從那時起,她就在調(diào)酒?!?/br> 阿圖基戎對這種八卦很感興趣,催蔡逯多講些。 到底還是后輩,聽起這些話,全將其當(dāng)成一段遙遠(yuǎn)的故事。 可這些遙遠(yuǎn)的故事,對蔡逯來說,卻是他真切經(jīng)歷過的珍貴回憶。 “她說她一直住在學(xué)堂,可她分明是才剛搬到學(xué)堂里。” “她說她一直珍藏著我送的那把傘,可后來我才知道,她早就將那把傘給扔了。” “她說總有男人來上門找事,后來我才知,那些來找事的男人,其實都是她的老相好??伤胺置髡f過,我是她的第一個和最后一個?!?/br> “那時候,盛京的北郊還是一片荒地。她和我經(jīng)常出去跑生意,忙的時候,將就吃幾口野菜對付。她很樂觀,指著荒地,對我說:‘將來這里一定會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方!’” “我活泥,她刮膩子。最初我倆的手藝都很生疏,經(jīng)常把墻和地涂得凹凸不平?!?/br> “聽到那句‘只是玩玩’,我狂得不行,說分手后,我決定不會觍著臉求復(fù)合。結(jié)果后來……” “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高明的獵人,能把她拿捏在掌心之中。多可笑啊,此后我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很多代價?!?/br> “她是精明的騙子,騙走了我的所有,偏偏令我甘之如飴?!?/br> 說著說著,蔡逯就落了淚。 淚光閃爍中,仿佛又看到她扮豬吃虎、佯裝單純的那副模樣。 當(dāng)流逝的時間被無數(shù)段記憶重新數(shù)了一遍,他才發(fā)現(xiàn): 原來,他與她,真的糾纏了太久、太久。 那些愛與恨、笑與淚,在無數(shù)次的暴雨夜里扎根成長,最終長成了一株參天巨樹。葉脈交錯,生生不息。 數(shù)不清有多少次,蔡逯是在哭泣中沉入夢鄉(xiāng)。 這次亦是。 起夜時,靈愫才發(fā)現(xiàn),蔡逯早已淚流滿面。 哭什么呢?蔡小狗。 她蹲下身,輕輕撫去蔡逯臉上的淚珠。 把他的淚擦干后,她心里默念了聲:晚安。 卻沒想到,剛站起身,抬腳要走,就被他拽住。 力道很輕,但他的的確確抓住了她的腳踝。 -------------------- 感謝追更~ 第66章 番外(五) =========================== 抓住她,仿佛只要抓住她,就能抓住一場虛無縹緲的幻夢。 幻夢里有無拘無束的風(fēng)與流云,有一段自由自在的美好戀情。 蔡逯眼神惺忪,不由得撐腰傾身,朝她湊近。 她蹲下身,披起一身月華,臉被黯淡的月光照成了虛晃的月魄色,像是一個從月宮跑到凡間的仙人。 她的嘴唇動了動,輕聲細(xì)語地說了幾個字。 “哭什么呢?!?/br> 蔡逯想回話,想努力看清她。 可他的嘴被空氣封住,眼眸也被眼窩死死箍住,只能隔一場鏡中月水中花,虔誠地臨摹她的模樣。 雨打芭蕉,瓊珠乍碎。 他的心被雨水打得濕漉不堪,啪嗒啪嗒地滴水。 這些水滴,在此刻外化成斷線的眼淚,被她一下,又一下地吻掉。 她笑得溫和,牽起他的手。 他恍若還待在一場美好得不甚真切的夢境里。 不然,她怎會與他十指相扣,在暴雨初歇時,帶他走出逼仄的小院。 又在午夜與凌晨交替之際,帶他穿梭在各家屋檐之上。 須臾,他們停住了腳。 待回過神,往四周望一眼,蔡逯才發(fā)覺,原來他們正站在一家酒莊的琉璃瓦屋頂上面。 靈愫解下斗篷,鋪在屋瓦上。 她躺在斗篷覆蓋的屋瓦上面,順便還把他一同扯來躺下。 這座酒莊坐落在郊外田野間。 雨停后,潮濕的土地里慢慢散出稻粟香,青蛙紫引幽鳴不絕,蟬鳴聲愈發(fā)清脆響亮。 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又把心肺里的濕漉給呼出來后,蔡逯才后知后覺,原來他剛才哭了一場。 難怪她會蹲在他身邊,好奇地問:“你哭什么?” 他捂住臉,聲音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