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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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逯整個人都很放松,很慵懶。 從前若與她單獨處在一塊,那他一定會把脊背打直。 可現(xiàn)在,他懶洋洋地彎起腰,好像世上再沒什么事,能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嚴(yán)陣以待。 “你還是老樣子。” 蔡逯說。 說完就不再看她,扭正頭,欣賞著美好的夜景,卻有意把一小截光潔的手腕露給她看。 靈愫:??? 聽了他這話,她的心思更亂。 “你還是老樣子”。 這話明明像她喜歡說的,可現(xiàn)在,居然被蔡逯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了出來。 什么老樣子?連閣主都說她變了很多,他怎么能說她還是老樣子? “你還是老樣子?!?/br> 明明蔡逯站在下風(fēng)口,可他的話卻是站在了一個她觸及不到的高度,他是在用年長者的口吻,對她說出了上位者會說的話。 他在俯視她。 但從前,他是在仰視她,甚至是跪著仰視她,跪到直不起腰。 而她,還當(dāng)他是那條一旦離了她,就抓狂發(fā)瘋的狗。 可他現(xiàn)在明顯不是。 看看他這手腕,過去自殘留下來的數(shù)道疤痕,早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不見。 看看他這氣定神閑的氣質(zhì),仿佛是真的斷了對她的所有念想,只把她當(dāng)成一位尋常好友。 靈愫握煙斗的手稍松了松。 雖沒看她,但余光一掃,蔡逯立馬察覺出她的失態(tài)。 她還是老樣子。 從不拒絕吃回頭草,但前提是,那個前任要跟以前形象的區(qū)分度夠大,大到能令她感到,像重新認(rèn)識了一個新人。 否則,她會直接把這個前任從戀愛名單里劃掉。 現(xiàn)在,她的失態(tài)告訴他:是的,她對他起了點興趣,因為他跟從前完全不同。 在她眼里,他是她的眾多前任之一。 但在他眼里,這么多年,他也僅僅只有她一個前任。 過去他們就足夠有默契,現(xiàn)在仍舊是,只不過都心照不宣地不肯承認(rèn)。 她發(fā)絲一晃,手稍微一松,他就能懂她在想什么。 因為她是他的唯一,他太熟悉她了。 起了點興趣就已足夠,這只是開頭。 往后,想必她會對他起更多興趣。 蔡逯趕著要去赴下一個飯局,跟她擺手說再見。 靈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好從容。 稍一恍神,不料卻把煙灰彈到了自己指腹上。 煙灰抖落,再撣到指腹,其實溫度已經(jīng)很低了,根本算不上“炙熱”,頂多與低溫蠟同溫。 可她還是被這一小撮煙灰燙得倒嘶冷氣。 她又想起一段回憶。 是過去,與庭敘一同隱居在山里的那個時間段。 在她與庭敘確定關(guān)系前,她經(jīng)常喝得爛醉,精神頹廢。庭敘沒脾氣,根本攔不住她。 喝醉酒,她就漫山遍野地跑。 曾有幾次,不,是有好幾次,她都在山里的不同地方,遇到過蔡逯。 有時是在山亭里,有時是在竹林里,有時是在山路邊。 那時她本就在不斷失憶,再加上喝醉酒,意識不清醒,路上逮到蔡逯,不僅沒認(rèn)出他,還當(dāng)他是出來賣的,打趣道:“這年頭,生意就這么難做,小倌都跑到山里賣.rou了?” 對出來賣的,她沒有半點憐惜。 將人抵在草地里,直接作弄。 很愛羞辱,很愛給人燙煙疤。 清凈的山野是天然的床褥,隨便薅把野草,在人身上亂掃;隨意折根麥秸稈,在人身上亂打。 那人掙扎反抗,不聽話?那就打。把他打得氣息微弱,薅著草往前想爬走喊救命。 她還是把他拽來,往他身上哪里都燙疤。 現(xiàn)在她回想起來,也知道了,那幾次又來賣又放不開的小清倌,就是蔡逯。 那時他大概很怨她吧,怨倆人都睡過了那么多次,她居然都沒能認(rèn)出他的身體。 現(xiàn)在他身上還有煙疤嗎? 她不清楚,此前沒去想過。 現(xiàn)在更是沒想過,在不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煙疤之前,她反倒快要先把自己燙出了個煙疤。 指腹上的這點溫度,當(dāng)真不算痛。 偏偏就是往她心里刺了下,又痛又麻,又上癮。 * 原先閣主準(zhǔn)備養(yǎng)老的那個小院,如今竟然還留著。小院所在的巷子也沒被推倒,只不過一旁的鄰居都換了人。 推屋進(jìn)去,屋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的,不像是長久沒住人的樣子。 謝平說,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掃收拾這座小院,就盼著倆人什么時候能再回來。 閣主還是住他原來那間屋,靈愫就還是住在閣主隔壁。 只不過在今晚,靈愫主動邀請阿來跟她一起睡。 姑娘大了,有心事了,再不交流溝通,估計就要委屈得偷摸掉淚了。 洗漱過,阿來躺在床里邊,把后背留給靈愫,擺明了不想跟她交流。 靈愫笑嘻嘻地躺下,把頭擠到阿來的枕頭上。 “你就不想跟我說點什么?” 阿來捂住耳朵,“沒有,不想跟你說話。” “但我想跟你說話?!?/br> 靈愫撐手起身,枕著床頭半坐。 “我記得,你還有半個月就及笄了吧?” “難為你還記得我的生辰,大忙人?!?/br> 靈愫還當(dāng)阿來是小孩子,便學(xué)著從前,揉著她的腦袋。 阿來卻往里一躲,讓她的手落空。 “阿來,你這是談小男友了?還是小女友?還是老男友老女友?怎么碰都不讓碰了。你小時候可熱情了,每次見面,都會撲在我身上,甜甜地叫‘阿姐’?!?/br> 阿來被她的話氣得呼吸不穩(wěn),“沒談,什么都沒談。你明知道,叫你阿姐,不是真的把你當(dāng)阿姐?!?/br> 是把她當(dāng)娘,那群女孩都把她當(dāng)娘。 靈愫一直都清楚,但她只會說:“我不要當(dāng)任何人的娘,母女關(guān)系太緊密了,我不要這樣?!?/br> 現(xiàn)在,她仍把這話送給阿來。 她說:“我從不干涉你們的人生。八年前,我給你們每個人都準(zhǔn)備了一份嫁妝和一筆資金,都很豐厚。為人妻做人婦也好,做生意也好,混吃混喝做米蟲也好,不論你們想做什么,我都不會干涉,只要你們過得幸福。” 她喊了聲阿來,“聽小謝說,你把姓改成了‘易’,還想入殺手閣做殺手,是么。你不必因為我的緣故,就選擇跟我走同一條路。” 阿來當(dāng)然沒做成。當(dāng)年靈愫去了苗疆后,不久,殺手閣和刺客莊就先后解散。殺手與刺客互看不順眼的那段歲月,早已消亡了。 人來來往往,聚聚散散,關(guān)系一向淺薄。 阿來是知道的??伤潏D靈愫曾給予過的溫暖,甚至這事成了她的心結(jié)。 “我想讓你留下?!卑碚f,“但又很清楚,你向往自由,不會為誰停留?!?/br> 所以她很糾結(jié)啊。 要提出跟靈愫一起浪跡天涯嗎?可靈愫身邊有那么優(yōu)秀的人,她夾在其中毫不顯眼,她配站在靈愫身旁嗎? 她能以什么身份陪在靈愫身邊? 仔細(xì)想一想,她什么都不是。 阿來翻過身,抱住靈愫的腰,抱了很久。 “我好想你?!卑碚f,“阿姐,我太想你。” 終于還是只敢叫“阿姐”。 這時阿來就像靈愫記憶里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了。 靈愫也意識到,冷酷不過是阿來的偽裝。本質(zhì)上,小姑娘還是那個渴望得到她的關(guān)注的小孩。 那群被供養(yǎng)的女孩里面,有的入宮做了女官,有的開鋪做生意當(dāng)了老板,有的成婚生子,有的一直在讀書,有的就干脆花著她的錢躺平。 靈愫完全不介意,也完全不會去干涉。 當(dāng)年將女孩們從牙婆手里買走,從流浪漢里手里救下,其實并不求將來她們能回報。 或者說,她這個人,就喜歡掙錢給別人花,就喜歡在發(fā)達(dá)后,去拯救無數(shù)個曾經(jīng)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