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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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坊空蕩,她在一排排酒缸中艱難移動。 她系起襻膊,慘白的細條胳膊連著指節(jié)泛紅的手,環(huán)抱著一摞小酒壇,往棚里搬。 蔡逯不解:“她怎么窮到了這個地步?” 魯大嘆氣回:“人很難與爹娘斷親。她掙得不少,但兜里一有錢,她老爹后娘就來要。小姑娘孤立無援,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去還要養(yǎng)活那糟心一家?!?/br> 再一抬眼,看到她皺眉苦臉地躬著身。 蔡逯心一緊,沖了出去。 * “還好嗎?” 蔡逯把酒缸抬到旁邊。 靈愫赧然道:“手一滑,酒缸就砸了下來?!?/br> 她想說沒事,但又不想說謊,何況她真的很疼。 她說:“腳趾好像被砸到了?!?/br> 再回過神,她就已經(jīng)坐在了醫(yī)館里的椅子上。 蔡逯貼心地找了女大夫給她看傷,自己則站在屏風另一側(cè),問大夫這傷要不要緊。 “不要緊,”大夫說,“敷七日藥膏,活血化瘀就好?!?/br> 但走的時候,大夫還是給了靈愫一根拐杖。 蔡逯提議,要她乘馬車回去。 她說不用,“蔡衙內(nèi),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你這么照顧我,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償還?!?/br> 蔡逯:“那我陪你回去?!?/br> 這次他帶了傘,穩(wěn)穩(wěn)地撐在她頭頂。 靈愫拄著拐,讓出個地方,說道:“蔡衙內(nèi),你進到傘里來吧。” 蔡逯耳廓泛紅,不知是不是冷的。 這把傘,好就好在它結(jié)實,能抵風雪。壞就壞在傘量小,乘一人顯空蕩,乘兩人顯擁擠。 倆人擠著走,離得越來越近。 她總不能再把他攆出去,于是摁緊風帽,往旁一躲,兀自向前走。 “蔡衙內(nèi),就送到這里吧。風雪越來越厲害,你早點回去?!?/br> 她說。 她不知在堅持什么,拄著拐走得越來越快。 她的背影被茫茫天地襯得無比單薄。 蔡逯沒有猶豫,再次追了上去。 在她出聲前,他先開口:“不用對我這么客氣。不是想還人情么……” 他望著不遠處的學堂,“請我進去喝盞茶,如何?” 他不希望她客氣待他,他要接觸真實的她,越真實越好。 所以當靈愫沏好一盞茶后,他迫切地吞下一整盞茶水,只是為了感受她貧窮又要尊嚴的生活。 窮人喝茶,茶葉茶渣茶水,都會咽進肚里。 零碎的茶葉抵上口腔壁時,屋里的霉味正好撲進他的鼻腔。 他犯惡心,差點吐出來。 但一對上她黑漆漆的眸,他驀地就咽了下去。 “很好喝?!彼f,“無論是在遼國,還是在盛京,我都沒有品過這種新鮮味道?!?/br> 靈愫拘謹?shù)刈趯γ妫氨??!?/br> 她說:“我能拿出的,只有這些?!?/br> 她能拿出的,只有一貧如洗的家境,和不值一提的尊嚴。 蔡逯站起身,慢悠悠地在堂里轉(zhuǎn)。 窗紙破了洞后,被黏上了排列整齊的布條。燭淚流干后,又被刮進盒里,摁壓平整,當蠟油用。幾片床板架著一層破舊的褥子,但被衾疊得很規(guī)整。 窮酸不堪,但又異常干凈,干凈到不像在這里久住,而是臨時搬來將就一下。 甚至是,根本不像有人住過。 一點都不像。 整個堂屋,沒有半分人氣,只有搶眼的、標準的窮和破。 先前他提過幾次,想來學堂看看。 但她從來一口回絕。 今日提出要她還人情,她才勉強帶他進來。 走到角落,蔡逯手指不經(jīng)意地擦過一個小衣柜。 居然摸到了一層薄薄的灰。 屋里只有這一個柜,柜門合得不嚴實。從縫隙處看,柜里一片黑。 沒有衣物,沒有雜物,什么都沒有。 空蕩蕩的。 蔡逯推開側(cè)門,讓屋里的霉味跑出去。 他抵著墻,看門前雪沫飛旋。 不一會兒,靈愫搬著小馬扎,在他身旁坐下,順著他的視線朝外面望。 “有什么好看的?” 她嚼著腌蘿卜塊,問道。 先前暫時壓在心頭的許多疑惑,此刻又浮在他的嘴邊,呼之欲出。 蔡逯問了件最想知道的事:“你一直住在這里嗎?” 她毫無察覺地回:“是啊。反正我不想回家,住在這里倒還算清凈?!?/br> 蔡逯垂眸看她,而她依舊在吃著不上檔次的零嘴。 她窮,這點無疑是真的。 蔡逯站直身:“我該走了?!?/br> 可他出了學堂,直接拐進了另一道巷里。 盛京人格外偏愛飛鴿傳信,因此蔡逯看到有只白胖信鴿飛進學堂,并不感到驚訝。 只是在想,是誰給她傳了信,還是她要給誰寫信? “你怎么又胖了點?” 靈愫雙手捧著信鴿,“是不是閣主又給你開小灶了?” 信鴿“咕咕”叫了兩聲,又笨拙地跺了跺腳,提醒靈愫趕緊打開信筒。 她能猜到信的內(nèi)容。 “已按你的計劃行事,相關(guān)消息已放出?!?/br> 她沒回信,只是去把那盒茶葉倒了。 蔡逯當然沒品過這種新鮮味道。 這根本不是茶葉,而是她隨便薅的野草。 信鴿站在她肩頭,聞到草味,難受地跺腳。 靈愫揉了揉信鴿,“飛高點,讓他看見?!?/br> * 蔡逯也有他的信鴿,只不過給他傳信遞信的是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海東青。 下屬傳信道:“已查到馮娘子真正的住處。” 海東青穩(wěn)穩(wěn)地停在臂鞲上面,溜著眼珠,仿佛在問蔡逯:她為什么騙你? 明明說久住學堂,但分明是從別處剛搬來。 明明說收藏著傘,但傘卻不見蹤影。 她在騙他。 但目前看來,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她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還露了點破綻。 蔡逯漫不經(jīng)心地逗著海東青,“有點意思?!?/br> -------------------- 感謝追更! 第5章 第五章 ====================== 審刑院的公務(wù)無法再拖,蔡逯被自家老爹催去辦公。 一連忙了好幾日,總算是把堆積的案件都審理完畢。 剛得空閑,他就溜去了先前查到的那個住處。 哪曾想,院里空無一人,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