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
陽光午后,高溫直逼35°,屋里的冷氣吹得人頭暈?zāi)X脹。 夏芙心放下筆,推開窗戶想透透氣。 屋外迎面吹來一陣熱風(fēng),無孔不入地滲進毛孔,專屬江州的火辣。 她背身坐上書桌,耳機塞滿耳朵,點開一首應(yīng)景的歌曲,《七里香》—周杰倫。 “窗外的麻雀 在電線桿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覺 手中的鉛筆 在紙上來來回回 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秋刀魚 的滋味 貓跟你都想了解 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 那溫暖 的陽光 像剛摘的鮮艷草莓 你說你舍不得吃掉這一種感覺 ” 不知是歌詞太誘人,還是肚子里的饞蟲作祟,夏芙心決定去廚房找點好吃的犒勞自己。 枯燥的刷題容易麻痹人的神志,離開房間的她身心舒暢,哼著小曲蹦蹦跳跳下樓。 走到廚房門口,歌曲高潮部分來襲,她戴著耳機聲情并茂地演唱,“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迭...” 她閉著眼陶醉其中,那股淡淡的憂傷涌上心頭,結(jié)果眼睛一睜,吸著夾板的雙腳釘在原地,滿臉驚愕地盯著眼前的人。 灶臺上的鐵鍋冒著白蒙蒙的水汽,沸騰的熱焰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包圍世界,密不透風(fēng)地遏制呼吸。 程靖站在灶前忙碌,白色短袖早已被汗水浸濕,緊巴巴地黏著性感的肌rou線條,脖子上搭著一條濕毛巾吸汗,即便如此,流淌的汗水依然洶涌,轉(zhuǎn)頭看她時,額前冒出的幾顆水珠沿著鼻尖一路滑過下巴和喉結(jié)... 夏芙心跟著咽下口水,尷尬地抓了抓短發(fā)。 程靖將她的緊張盡收眼底,低聲道:“給你十秒時間逃跑,我當(dāng)作沒看見。” “誰說我要逃跑了?!?/br> 她大大咧咧地朝前兩步,“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 話說得理直氣壯,可漸弱的尾音還是暴露她此刻的心虛。 她隱約嗅到一絲熟悉的香氣,“梅干菜扣rou?” “是?!背叹复蜷_蒸籠蓋給她看,不太滿意地搖搖頭,“感覺不對,和爺爺做得相差甚遠?!?/br> 她揮開白霧瞄了一眼,不留情面地說,“失敗了?!?/br> 程靖愣住,“嗯?” “上色不行,應(yīng)該是醬油沒抹勻,或者腌制時間不夠?!彼碱^緊鎖,頗有幾分老學(xué)究的嚴肅,“虎皮也不好看,油炸溫度不到位,浸泡冰水的時間太短?!?/br> 程靖細細琢磨她的話,聯(lián)想自己剛才的cao作,似乎真說到點子上。 他用一種新奇的目光看她,“看不出來你還挺懂吃的?!?/br> “那是當(dāng)然?!彼掳臀⑻?,昂首挺胸,傲嬌全寫在臉上,“程叔的幾道招牌菜都是我充當(dāng)小白鼠一口一口試出來的,我舌頭的敏感度異于常人,聲樂里有個詞叫“絕對音感”,我就是傳說中的“絕對味感”。 男人煞有其事地點頭,冷不丁冒出一句:“如果我也請你當(dāng)小白鼠呢?” 她心頭一顫,呼吸緊繃。 “我過兩天就要高考了。” “考完之后?!?/br> “那...那得看你開什么價?!?/br> 程靖聞言樂了,嘴角滑過一絲淺笑,“隨你開價?!?/br> 夏芙心懵怔地盯著他的臉,窗外的陽光輕柔地灑在他背后,深邃的五官被金光模糊,有種不真實的好看。 她的視線定格在他臉上,恍惚幾秒,最后落在右臉頰的牙印處。 “那里...”她指指他的臉,心虛地問:“擦點藥,好得快一點?!?/br> 程靖滿不在乎,“一點小傷,沒事。” 這話聽進始作俑者的耳中,不禁回想起小瘋子一樣撒潑的自己,心頭燃起幾分愧疚。 “你等我一下?!?/br> 說完她便跑出廚房,沒過多久返回,手上多了一支藥膏,遞到他跟前,“這個特別好用。” 程靖兩手沾了油漬,微微側(cè)身示意她塞褲口袋,“放這里。” 夏芙心緊了緊握住藥膏的手,湊近點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清新的檸檬沐浴露香氣混雜著淡淡的汗氣,不難聞,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占據(jù)她的感官世界。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頭,嗓音微顫,“你要不要現(xiàn)在擦一點?” 他皺眉,沒聽懂。 “我...我可以幫你?!?/br> 程靖怔住,那雙清潤的水眸盯得他心猿意馬,腦子里沒有拒絕這個選項。 “好?!?/br> 他求之不得。 小姑娘踮腳靠近,講究地用濕毛巾擦干臉上的汗,藥膏擠在指腹,沿著牙痕一點一點涂抹開。 兩人靠得太近,近到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沉重且急促。 她的目光淺淺掃過近在咫尺的嘴唇,唇形飽滿,色澤鮮紅,似冰鎮(zhèn)過的草莓,咬一口爆汁的清甜。 她發(fā)誓,她只是單純地想要彌補自己做過的惡,絕對沒有半點歪心思。 即算有,那也不過是正常人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以前因為害怕沒有正視過他的顏值,直到此刻,她才終于能理解讀書時偷偷塞情書拜托她們轉(zhuǎn)交的jiejie們。 那時的靖哥白白凈凈,少年感很強,雖然現(xiàn)在黑了壯了,但多了幾分成熟的男人味。 說不上哪個更好,只能說各有千秋。 程靖低頭盯著憨笑的人兒,“你在笑什么?” “沒什么?!?/br> 夏芙心意識到自己又在犯花癡,慌亂之際把藥膏硬塞進他手里,轉(zhuǎn)身逃之夭夭。 “我做卷子去了,拜拜。” 她跑得飛快,留下一臉茫然的男人。 還有貼墻藏在暗處,捂嘴驚訝的夏奶奶。 * 原本想來觀望一下扣rou的進展,結(jié)果意外讓她撞到兩個小年輕親密貼近的曖昧畫面。 夏奶奶深陷頭腦風(fēng)暴無法自拔,回到客廳人還在發(fā)懵,她扶著椅背緩緩坐下,半天沒晃過神。 “春華,春華?!毕臓敔斠娝瓴皇厣幔锨拜p拍她的肩,“程靖的扣rou做得怎么樣?成功了嗎?” 她緩緩點頭,再搖頭。 夏爺爺摸不著頭腦,準備自己過去看看。 奶奶一聲令下,“你別去?!?/br> 夏爺爺不敢動了,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側(cè),滿臉擔(dān)憂地看著她。 老人靜默半晌,扭頭問爺爺:“你覺得程靖和寶寶在一起合適嗎?” 爺爺反問:“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我說的在一起,不是小孩之間的打打鬧鬧。” 爺爺更迷糊了,“那是什么?” 奶奶微微一笑,“戀愛?!?/br> “?。。 ?/br> 爺爺愣了好幾秒,驚慌過度竟結(jié)巴起來,“你你...你這也太荒謬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就跟兄弟姐妹一樣,怎么可能談戀愛?” “為什么不可能?” 夏奶奶不悅地瞪他一眼,“寶寶眼看著就長大了,再過個幾年不得談男朋友結(jié)婚,那在學(xué)校和單位找的哪比得上咱們知根知底的孩子,眼光放得長遠一點,要先下手為強?!?/br> 她想起之前和周瀾芳他們聊天,說起醉酒的那晚,程路山提出和她結(jié)親家,周瀾芳舉雙手贊成。 當(dāng)時夏奶奶就在想,自家寶寶雖然沒有西西那么驚艷的美貌,但勝在聰明又開朗,模樣也生得可愛,綜合實力絕不比西西差。 夏爺爺察覺到她的認真,長嘆了一口氣,“大學(xué)都還沒開始,你就奔著戀愛結(jié)婚去了,你是不是也太未雨綢繆了?!?/br> “我已經(jīng)半只腳踩進土里了,指不定哪天兩腿一蹬,人就沒了,趁現(xiàn)在還有精力,有些事情早做打算也好?!?/br> “感情的事講究緣分,你不要亂點鴛鴦譜?!?/br> 她一臉神秘地說:“你不懂?!?/br> “我們再上心也沒用,這事要讓夏銘兩口子知道,鐵定不會答應(yīng)。”爺爺小聲提醒。 提起關(guān)系疏遠的兒子和兒媳,夏奶奶沒來由地一陣心梗,冷哼道:“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就是傲慢自負,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起,總覺得自己高別人一等。” 夏爺爺惹火上身,干笑兩聲,“你說他便好,關(guān)我什么事?!?/br> “我早和你說過品德教育的重要性,你不聽,從小到大硬逼著他學(xué)習(xí),他是如你所愿當(dāng)上名校大教授,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金錢和榮譽,對父母和孩子不管不問,上次回來他居然在我面前嘲笑向禮他們混得差勁,當(dāng)時我就該一巴掌狠狠打醒他,小時候要不是向禮他們冒著生命危險跳進水庫救他,他哪有命活到現(xiàn)在,不知感恩的家伙,說起這個我就生氣?!?/br> 夏爺爺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撫,“兒孫自有兒孫福,人生是他們的,我們只是看客。” 夏奶奶深呼吸幾次順氣,忽地靈光一閃,起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爺爺高聲問。 奶奶走到門前,回頭嫣然一笑,臉上的褶子如鮮花般盛放。 “我去找程靖他爹,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