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是真怕。

    一想到二百年后那位恐怖的人物，那個把版圖擴(kuò)張到半個地球的軍團(tuán)。

    怎么可能不怕。

    顯然，耶律隆慶比劉安更了解蒙古草原。

    耶律隆慶說道：

    “認(rèn)同，蒙古草原各部落全民皆兵，隨便一個部落的青壯都可比你我的精銳士卒。你打開了靈州的商路，也打開了一個關(guān)著可怕野獸的籠子，鐵器大量流入草原，想必不出十年，會有英雄一統(tǒng)草原?！?/br>
    “對?！眲仓刂氐狞c(diǎn)了點(diǎn)頭。

    “我需要思考?！?/br>
    “沒問題，我等你。順便的提一句，別說我無賴。我叫停了李、石兩位將軍的軍隊(duì)，不代表我部下就全部在停戰(zhàn)狀態(tài)，但打的不是燕云，有些人不長眼，是需要教訓(xùn)一下的。”

    耶律隆慶沒接話，只是默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劉安離開，一出耶律隆慶的營區(qū)，地道里立即就有兩個人鉆了過去，就在耶律隆慶的帳篷下面準(zhǔn)備記錄。

    耶律隆慶沒吃第二碗豆腐腦，他在思考著劉安的話。

    女真人僅幾萬就能擾亂后方，十幾萬大軍才將這幾萬人驅(qū)逐，若女真的統(tǒng)一再與宋人聯(lián)手，那么大契丹還真的有點(diǎn)麻煩。

    大草原更可怕。

    當(dāng)下大契丹官方記錄的大部分一共是七十四個，大氏族四十三氏，往西更遠(yuǎn)還有二十三個色目氏族。

    最強(qiáng)大的五個部落，塔塔爾部是大契丹的部屬，可其余四個名義上，卻不聽話。

    女真！

    耶律隆慶開始認(rèn)真的分析女真人了。

    若女真統(tǒng)一，似乎真的可以威脅到自己。

    不對，不對。

    這一戰(zhàn)無論如何談判，談判的結(jié)果是什么都不重要，劉安就算是吃虧了，可以大力資助女真各部，不超過五年就能給大契丹制造一個致命的敵人。

    可他為什么呢？

    這不合理。

    耶律隆慶想了整整一天，也并他和劉安的初次會談內(nèi)容整理成冊，并且寫上自己的意見派人送給蕭太后。

    別說是耶律隆慶想不通，李沆都想不明白。

    劉安若不是腦袋進(jìn)水了，就有什么沒說出來的原因。

    回到自己的地方李沆立即迎了上來：“你什么意思？”

    “李公？”劉安有點(diǎn)懵。

    李沆很直接說道：“你可知道，煉鐵術(shù)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已。遼人有了大量的鋼鐵但會有更強(qiáng)的軍隊(duì)，皮室軍與屬珊軍數(shù)量就不是三萬與兩萬，會是三十萬與二十萬。同時，女真人也會加速完成各部統(tǒng)一，遼人就象是一塊骨頭，吸引著無數(shù)惡狼。”

    “不。”劉安搖了搖頭：“鐵只是制作工具所用的一個材料罷了，冰冷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接下來是烈焰的時代?！?/br>
    “解釋！”

    劉安沒解釋，直接挑起自己的長衫，這時李沆才注意到劉安腿上有一只皮套，內(nèi)裝一只古裝無比的銅管。

    只見劉安突然將銅筒抽出，然后右手平伸對準(zhǔn)自己帳篷內(nèi)的書架就扣下了板擊。

    任何的語言都沒有這驚天雷一般的一擊更實(shí)際。

    瞬間，六名刀劍出鞘的親兵沖了進(jìn)來。

    李沆暴喊一聲：“退出去?！?/br>
    親兵趕緊退到了外面，并且拉開了更遠(yuǎn)的距離。

    李沆這才轉(zhuǎn)過頭看著那書架。

    書架碎了，無數(shù)的書也碎了，就連書架前的厚度達(dá)一寸的桌子都裂開。

    劉安這才一字一句的開口：“火炮的射程既是真理，鐵血之間還站的人既是正義?！?/br>
    “火炮是何物？”

    “虎蹲如空著手的小孩子，真正的火炮如同陌刀兵?！?/br>
    李沆再問：“既有火炮，為何還訓(xùn)練陌刀兵？”

    “因?yàn)槲疫€沒有真正的火炮，真正意義上的火炮我可以一夜讓幽州城變成平地。更何況戰(zhàn)爭打的不是武器，是人?！?/br>
    聽完劉安的回答，李沆立即再問：“你喜歡戰(zhàn)爭？”

    “不，我討厭戰(zhàn)爭，但為了子孫萬代，我不得以戰(zhàn)止戰(zhàn)。李公，恩師。以朝堂上那些人，包括你以前的想法，這一仗都可以不打，我相信憑我的三寸之舌就能說服遼國，每年三十萬貫可以買到一百年的和平。但有用嗎？”

    “為何沒用，沒有戰(zhàn)爭百姓便可安居樂業(yè)?！?/br>
    劉安反問：“然后武備松懈，遇外敵我們連刀都舉不起來？”

    李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或許你不知道，朝堂之上人人懼遼，連老夫也一樣。”

    “我知道，所以我要滅遼?！?/br>
    “能嗎？”

    “這不是已經(jīng)開始了嗎？打?qū)偕很?，我無力。若用陌刀兵死戰(zhàn)，我估計(jì)我的陌刀、鐵鷹會死傷九成。所以我用計(jì)。但下一次，打皮室軍，我會讓遼人知道什么叫絕望之下還有深淵，恩師，我說過，火炮的射程既是真理。”

    李沆輕輕一捂胸口，他有點(diǎn)難受。

    因?yàn)樗杏X自己這個弟子似乎有一種自己不敢說出來的野心。

    “恩師，幽州城。遼人一定會給我，否則我讓他們哭?！?/br>
    李沆猛的一抬頭：“憑什么？”

    “就憑十五船鋼刀，五船葉片甲。遼人若跪，這些便是他們的，遼人若不跪，這些就是女真人的。雖然我更討厭女真，但他們現(xiàn)在還沒有成氣候。而且?guī)滋旌?，高麗王誦的人頭我會掛在幽州城下?！?/br>
    李沆一把就揪住了劉安的衣服：“你想害死高麗國嗎？”

    “他們，又不是我宋人?！?/br>
    劉安的冰冷讓李沆都感覺到了一種害怕。

    李沆心里很清楚，高麗是被遼國逼著臣服的，劉安真的拿了高麗王誦的腦袋，那么遼人與高麗又會開戰(zhàn)，劉安十五船鋼刀就是遞給遼國屠殺高麗國的利刃。

    劉安雙手握住李沆的手：“恩師，我會給高麗人三十船鋼刀的?！?/br>
    “為師，與心不忍?！?/br>
    “恩師，弟子作了一個詩請恩師鑒賞。”

    “念吧?！崩钽煊行o力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劉安站的筆直，開口念道：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里潼關(guān)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沆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詩，想隋初大興，再見隋末亡。確實(shí)，你說的沒有錯，高麗不是我大宋，連大宋百姓的疾苦都沒有解決，卻在憐惜一個反復(fù)無常的小邦，為師也是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