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保安雖然是為法爾科內(nèi)做事的，算是助紂為虐，但也是有感情的動物，可他們現(xiàn)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板家的公子發(fā)瘋干掉了他們的一群朋友同事，然后若無其事地走進莊園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這些死亡毫無價值，甚至連供人取樂的作用都沒有，畢竟罪魁禍首也沒有刻意拿他們消遣的意思。

    就只是死得毫無價值，和安安靜靜生活，卻被卷入一場又一場黑一幫火拼，一次又一次地盤爭奪利益交換的戰(zhàn)斗中的哥譚普通人一樣。

    不管生前是在和同事討論假期的安排，還是做飯中途去超市買一罐番茄醬，這些男男女女都只是在普通地生活著，然后就被生活開了個玩笑，輕飄飄地成為死人堆里的一員。

    不是搶劫也不是刻意針對，就像是被人無意踩死的無辜路過的螞蟻一樣。

    毫無意義，毫無價值。

    第87章

    卡邁恩·法爾科內(nèi)遭到刺殺屬于機密消息,所以普通傭人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莊園戒嚴也是在暗中進行的。

    聽到阿爾伯特前來后，管家走了出來。

    “老爺在他的臥室?！彼麖澭疽?隨后退開,阿爾伯特并不需要他引路。

    “我知道了?！?/br>
    阿爾伯特點點頭，握緊了公文包，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靠近腰側,可是直到他走到四樓，也沒有人過來搜剿他身上的危險物品。

    放在平時他有這個待遇很正常，不過父親不是昨夜才遭到疑似受他指使的刺殺么,怎么會對他放松警惕？

    此時他已經(jīng)站在了臥室門口，有記憶以來他很少進入過這個房間,就算是小的時候，也是出入老宅的主臥多一點,也就是說他對這扇門后的裝潢擺設一無所知，換句話來講，他對這門后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包括他的父親。

    阿爾伯特并不覺得老法爾科內(nèi)的態(tài)度是對他的信任,他太清楚法爾科內(nèi)家族的主人有著怎樣的謹慎和狠辣了,他握住門把手,眼睛卻盯著門上復雜的歐式花紋幾乎要盯得自己瞳孔渙散,阿爾伯特覺得心臟正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捏住，大滴的冷汗流過臉側,無與倫比的恐懼包圍了他。

    里面會是什么等著他？父親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打算？

    無數(shù)疑問控制不住地從腦海中閃過,極端的情緒cao控下,阿爾伯特卻忽然不緊張了，他深邃的瞳孔神經(jīng)質地抖動了一下,隨后緩緩轉移到公文包上，這里面裝著他轉移過來的最后武器。

    “……父親，這輩子我總要贏一次。”

    才能讓他配得上這個姓氏，而不是永遠只能出演著馬戲團的人偶戲，供人取樂。

    *

    房門推開時并沒有吱呀的聲音，一切都顯得那樣安靜。

    包括靜靜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阿爾伯特此刻忽然前所未有地平靜，他的鼻翼翕動著，消毒水的氣味涌進胸腔，毛絨地毯絲縷畢現(xiàn)，歐式臥室很大，他遙遙地看向房間對側的窗戶，半拉的窗簾遺漏了一縷陽光，墜落在一片紅木地板上。

    還有醫(yī)療儀器平穩(wěn)的，有節(jié)奏的滴滴作響。

    本來已經(jīng)準備好的惺惺作態(tài)，為自己辯解的臺詞，一些無謂的解釋與希冀，此刻都無關緊要了。

    “我又犯了一個很可笑的錯誤是嗎，父親？”

    年輕人有些彷徨，恍若置身一片汪洋之上，回過神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朝著錯誤的方向行駛了很久，很久。

    卡邁恩·法爾科內(nèi)睜開眼睛。

    “我也許真的忽略你太久了。”這個蒼老年邁的教父用渾濁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年輕的兒子：“以至于讓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br>
    卡邁恩并不愚蠢，哪怕調查到的證據(jù)再怎么確鑿，他也看出了些許不對，再加上那封一直懸在心頭的預言信，幾乎是立刻，卡邁恩意識到了幕后黑手是誰。

    這是他的失誤導致的，卡邁恩一直以來將蝙蝠俠當做那個預言之人竭力打壓暗算想要殺死他，在這段交鋒中他們都自然而然對對方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卡邁恩眼里，蝙蝠俠是一個固執(zhí)到死板的人，有著可笑信念的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哈，不殺原則，哥譚這片土地真的能長出這朵奇葩嗎？他覺得蝙蝠俠應該去看看腦子，或者一步到位，去伊麗莎白·阿卡漢姆瘋人院預訂個床鋪，那里才是他應該出現(xiàn)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如此，出于對蝙蝠俠的了解，卡邁恩潛意識認為預言信上法爾科內(nèi)家族失去的地位只是蝙蝠俠通過武力或政治打壓而做到的。

    他錯了，大錯特錯，蝙蝠身后注視著一切的眼睛，才是擺好這盤棋局的人。

    這場局從頭至尾都是為阿爾伯特而設的，因為他沒有卡邁恩那樣的老辣，更年輕，更莽撞，有性格缺陷，也更容易被影響。

    卡邁恩從床上坐起來，偏過頭：“我有給過你機會?！?/br>
    阿爾伯特哂笑一聲：“那算什么機會，在上樓之前主動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嗎？”

    “可是父親，永遠不要讓武器離身，這是你教給我的?！?/br>
    “是啊，是我教給你的?！笨ㄟ~恩深深的嘆了口氣，有什么東西隨著這口氣被抽離了，此刻他終于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因為兒女的叛逆而痛苦著：“是我的傲慢導致了這一切，如果我沒有看到那封信……不，我什么時候也開始說‘如果’了?！?/br>
    俄狄浦斯式悲劇是永遠無法與“預言”解綁的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