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砰——” 槍聲猛地響起。 那一顆原本是要打在他身上的子彈。 因她毅然抱著他轉(zhuǎn)過了身,硬生生幫他擋了下來。 像是一朵會令人絕望的血花。 在他驚愕崩潰的眼中綻放,整片視野都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血。 不止染紅了他身上的衣服,也染紅了她特意為他排了長隊求來的平安符..... 岑晝眼睫遲鈍的顫了顫。 耳邊驀然響起當(dāng)日她站在寺廟,高興舉著手中的符紙,對他揚起明媚靈動的笑容。 “三哥,這是我為你求來的平安符,你記得收好,可別亂丟哦?!?/br> “雖然這些東西不是說想要靈就會靈。” “但只要有這份信念在,說不定就會實現(xiàn)了。” “岑晝,我要你永遠(yuǎn)平平安安,喜樂無憂?!?/br> 女孩清晰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在他腦海里循環(huán)。 岑晝瞳孔緊縮,身體踉蹌往后一晃。 像失去所有支撐的力氣,靠著墻一下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戰(zhàn)栗地望著手中沾有血跡的平安符,心臟窒息。 好似瞬時間喪失了語言功能,艱難地張了張嘴,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字。 眼淚潰不成軍從通紅的眼眶中滑落下來,浸濕了整張臉龐。 她要他一生平安。 她做到了。 可是她呢? 她自己的呢? 屬于她的那份平安又在哪里? 還是說....她把手里的平安讓給了他..... 岑晝攥緊手中的平安符,脊背痛不欲生地往下折,涌出腥氣的喉嚨深處擠壓出模糊悲傷的音節(jié)。 如同遭受著削骨挫筋的凌遲,渾身顫抖,眼底全都是悲痛欲絕的破碎絕望。 當(dāng)日頂著毒辣的太陽,排了幾乎兩三小時隊伍為他求來平安符的小姑娘。 如今卻虛弱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時才能蘇醒過來.....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巨大的悲痛下,男人死死地攥緊手中的符紙,裹滿血絲的眼底全都是破碎的淚。 這一切都怪他。 如果他能早日解決所有對她不利的危險因素。 如果他能早點來到她的身邊。 如果他能比她更快一步發(fā)現(xiàn)藏在身后的黑漆漆槍口,如果是他幫她擋下那一顆子彈..... 那是不是這件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了? 那是不是她就不會失去所有往時的生機(jī),滿臉蒼白躺在病床上了? 岑晝雙眼通紅望著窗戶外蒼茫的天空,胸口位置像是又被重重敲擊好幾下,強烈深刻的痛感直深入骨髓,痛不欲生。 像是開始了自我懲罰,這段時間里岑晝不分晝夜待在病房里守著喬知漾。 知道小姑娘愛干凈,他每天拿著干凈的手巾幫她擦拭身體。 努力地壓著心頭厚重的傷痛,像往日跟她聊天般,溫柔啞著嗓子跟她講許多從手機(jī)上搜羅出來的笑話。 向來不管在哪個領(lǐng)域都能冷靜沉穩(wěn),遇事不驚的男人白天用盡耐心照料著她。 到了晚上。 他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像只受傷的大型犬般,猩紅的雙眼噙著淚,無聲又固執(zhí)地望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她的名字,嗓子干得厲害也像是完全察覺不到。 “大哥哥,這位漂亮jiejie是你喜歡的人嗎?” 直到有一天,一個穿著大紅色棉衣,扎著兩個丸子頭的小女孩抱著一大瓶裝有一半千紙鶴的玻璃瓶,怯生生地在病房門口里探出了半個腦袋。 她已經(jīng)觀察好幾天了。 從這位漂亮的jiejie因為被壞人陷害而受傷住院, 這位看上去又冷又兇的大哥哥每天都像是不知道疲累一樣,天天都坐在原封不動的位置里守著她。 有時候她經(jīng)過時,還看到他握著漂亮jiejie的手哭得很傷心,像是一顆顆散落在地面上的珍珠一樣,撿都要撿不完。 “嗯?!?/br> 岑晝抬了抬頭,一雙早已被淚光濕透的雙眸深情繾綣地落在病床上的女孩,輕聲,“是我生生世世都非她不娶,最愛的人了?!?/br> 這般炙重的情深,饒是還不懂得大人情愛的小女孩也不由有些觸動。 “大哥哥,你聽說過千紙鶴傳說嗎?” 她舉起了手中的玻璃瓶,童聲稚嫩,“我mama說了,千紙鶴是能帶給人希望和好運的,只要折夠一千只千紙鶴,我的奶奶就能醒過來了?!?/br> 奶奶應(yīng)該是她最愛的人。 一提起,小女孩也不由紅了雙眼。 親人面臨生死這個課題,永遠(yuǎn)都像是一道跨不去的難關(guān)。 不管從什么時候提起,都會像一場潮濕般令人生痛。 “大哥哥,你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折了快有五百只了,今天醫(yī)生叔叔跟我說,奶奶的病情已經(jīng)開始穩(wěn)定下來了,叫我不用擔(dān)心?!?/br>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重新?lián)P起天真燦爛的笑容,“所以折千紙鶴真的很有效哦,大哥哥你也可以試試。” “我這里還有很多好看的折紙,喏?!?/br> 小女孩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大疊五顏六色的折紙,穿著雪靴的雙腳噠噠噠地走了過來,往岑晝的手里塞去,“我分給你一半?!?/br> “所以大哥哥不要哭啦。” 她輕歪了歪腦袋,笨拙又稚嫩地安慰他,“不然哭多了變成丑八怪,漂亮jiejie就不喜歡你惹?!?/br> 岑晝低頭看著手中的折紙,唇角輕彎,聲音沙啞,“謝謝?!?/br> 自此,病房里的桌子開始有一個大大的透明玻璃罐。 罐子里隨著時間,開始一點點堆滿折疊得漂亮標(biāo)準(zhǔn)的千紙鶴。 “漾漾,今天外面還在下雪?!?/br> 今日岑晝將一只粉紅色的千紙鶴輕輕地放入玻璃罐中,垂眸望著病床上女孩恬靜的面孔,修長的指極其溫柔地撩過她的碎發(fā),然后低頭,輕柔地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吻,“你不是最喜歡滑雪和堆雪人嗎?” “等你醒來后,我們一起再去堆一個好不好?” 他輕勾唇角,眸光溫情繾綣,每一個字都凝滿了極深的愛戀,“你先前不是說我的雪人堆得沒你的可愛,所以等寶寶醒來后,教一下三哥怎樣才能把雪人堆得可愛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喬知漾像熟睡般,依舊雙眼閉著,面容安靜。 整個室內(nèi),回應(yīng)他的只有旁邊輸液瓶里滴答滴答的藥水聲,還有其他儀器運作著的聲音。 岑晝喉嚨苦澀地滾了滾。 “漾漾你看,我為你折的千紙鶴已經(jīng)快有五百只了?!?/br> 像是獻(xiàn)寶一樣,他拿起桌上的玻璃罐,通紅的雙眼微彎,低沉的嗓音又再次升起了股沙啞的語調(diào),“我知道還沒有夠五百天,但我真的等不及了,所以我沒忍住折多了一點,想讓我的漾漾寶貝能快點醒過來?!?/br> 似乎像是被自己的舉動逗笑了似的,岑晝彎了彎唇,卻像是哭了一樣,“很傻是吧?這樣沒有科學(xué)理論的東西,我竟然真的相信了.....” 相信它們真的有神力,可以聽到他心里千千遍遍的愿望。 “可是漾漾,我實在沒有辦法了?!?/br> 岑晝咽了咽像是被刀片刮過的喉嚨,通紅的眼酸澀得厲害,這個向來頂天立地的男人,再次為她折下一身傲骨,承認(rèn)自己的無措,“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托這些了.....” “漾漾。” 岑晝握緊她的手,固執(zhí)又深情低聲,“不管時間有多長,三哥都愿意等你,可是寶貝要答應(yīng)三哥,不要將三哥一個人丟在這里……” 他又流下一行淚,“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因為她不在的世界。 那便是無望的地獄了。 — 又是新的一天。 外面的天氣停了雪,溫度緩和了不少。 徐康拎著早飯,再次準(zhǔn)時來到醫(yī)院。 “岑總,今天......” 但等他來到病房,就發(fā)現(xiàn)自家老板的身影不見了。 一直放在桌面上的玻璃罐內(nèi)的千紙鶴又多了幾層,快要填滿了。 找了一圈都不見岑晝的身影,徐康著實的慌了。 臥槽! 岑總呢? 他這么大一只的岑總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