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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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24

    江宴濯出現(xiàn)的一瞬間, 段敘的瞳孔瞬間收縮，先前扭曲猙獰的表情瞬間蔓延出裂痕，透出源源不斷的心虛。

    “你來做什么?！倍螖庀⑸匀? 故作強(qiáng)勢地看著江宴濯。

    “我來還外套?！苯珏贸鲆粋€嶄新的購物袋，里面放著的是簡渺那件外套的同款, “我家阿姨之前洗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我買了一件新的, 學(xué)長抱歉?！?/br>
    可還沒等簡渺接過購物袋，段敘便粗暴地?fù)屃诉^去, 把里面的衣服抓了起來：“外套？他的阿姨幫你洗衣服？簡渺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最避諱跟別人接觸嗎？”

    他和簡渺在一起的時候, 甚至連互換外套都沒試過。

    “難道你的什么接觸障礙都是騙我……”段敘拽著衣服還想質(zhì)問，一個清脆的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他不受控制地側(cè)偏過頭。

    往日溫淡得仿佛沒脾氣的簡渺垂下自己的手, 嗓音沉冷：“段敘, 我不是你?！?/br>
    江宴濯并不關(guān)心現(xiàn)在的段敘有多恥辱，視線落到簡渺顫抖的右手上……學(xué)長即便剛剛甩巴掌，也是把手藏到了袖子里。

    沒有直接接觸。

    簡渺冷掃了他一眼, 轉(zhuǎn)頭就走, 段敘終于意識到恐懼, 連忙伸手去拽他。

    但剛動身, 江宴濯更快一步壓住了他的手。

    他細(xì)長且節(jié)骨分明的手扣在段敘手腕上, 驟然施加的力道讓段敘有種骨頭要被握碎的錯覺。

    “雖然不知道學(xué)長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江宴濯一雙茶色的眼睛笑盈盈的, 語調(diào)卻虛偽而平靜，“但死纏爛打終歸是不好看的, 對嗎？”

    段敘憤恨地別開視線, 什么叫不知道？這件事除了他和簡渺, 不就是他江宴濯最清楚了嗎？怎么現(xiàn)在就露出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

    江宴濯垂首逼近，格外精致的眉眼極具壓迫力，他淺色的唇無聲輕啟，淡然警告：識趣點(diǎn)。

    “你……”段敘表情扭曲，抬手就想反抗，但還沒來得及動作，江宴濯快一步抽回手。

    隨之，是簡渺側(cè)身擋在了江宴濯跟前。

    “段敘?！焙喢斓氖致湓诮珏氖滞笊?，保護(hù)的意圖非常明顯：“別動他。”

    段敘一愣。

    在他的認(rèn)知里，簡渺極少和人交好，更不會主動接觸，寥寥幾次的牽手都是自己花式央求后短暫的觸碰。

    ……他以為簡渺是反感跟所有人接觸的。

    怎么對江宴濯就處處破例？

    關(guān)門的響聲震徹房間，段敘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頹靡地蹲下身，咬牙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簡渺很生氣，步子走得很快，江宴濯跟在他的身后，視線一直落在簡渺的手上。

    學(xué)長穿的外套似乎都是稍微大一點(diǎn)點(diǎn)，袖子總能恰到好處地遮過指尖，露出粉白的指頭。

    而現(xiàn)在，簡渺因?yàn)榍榫w起伏，抓著江宴濯手腕的指尖微微泛著白。

    這算牽手了？那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就等同私奔？

    江宴濯唇角輕挽，默聲跟在簡渺身后，任他把自己帶到其他地方。

    簡渺把人拽進(jìn)了電梯，看著面前的一排數(shù)字，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沒有目的地。

    茫然之際，手心抓著的手忽然抬起，慢慢移動到簡渺的視野中，按下了-1。

    “負(fù)一樓不是車庫……”簡渺才反應(yīng)過來，立刻松開牽著江宴濯的手，往電梯角落后退半步，“抱歉。”

    “沒關(guān)系。”江宴濯不動聲色地側(cè)過身，在簡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握住手腕，“喬橋說你不舒服，我就想著順便來看看……我不是有意偷聽的?！?/br>
    “不用在意?！焙喢斓拖卵劢?，“我還要謝謝你幫我解圍?！?/br>
    他頭疼得厲害，要是沒有江宴濯，指不定要被段敘糾纏多久。

    電梯里只有下行的聲音，負(fù)一樓的指示燈閃爍時，簡渺才聽到江宴濯的聲音：“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不說話，不用勉強(qiáng)自己?！?/br>
    簡渺下意識想解釋，但抬頭對上那雙漂亮的茶色眼睛時，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不一很失禮。

    小學(xué)弟對他沒有惡意，也是真的關(guān)心。

    “嗯?！彼拖骂^，看著自己腳上踩著的酒店拖鞋，嗓音低淡又失落，“第一次失戀，難免有些傷心?！?/br>
    ……第一次失戀。

    明明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shí)，江宴濯的情緒卻一下沉了下去，像一塊包裹冷冰的石頭砸進(jìn)了心口最軟的地方。

    “如果真的喜歡，學(xué)長還是回去把話說清楚吧?！?/br>
    簡渺頓了頓，回頭時對上江宴濯的眼睛，他站在身后，電梯燈被遮在他的發(fā)后，眼瞳不映光時又浮出了先前在房間里的冷。

    他當(dāng)然不是因?yàn)槎螖⒍駛?，只是因?yàn)樽约簾o疾而終的“初戀”。

    對于那個已經(jīng)是過去式的人，“初戀”的意義對于簡渺來說更加重要。

    氣氛有點(diǎn)僵硬，簡渺本來想隨便扯點(diǎn)什么將話題打趣算了，但江宴濯卻先一步開口：“但我向來不認(rèn)可吃回頭草的事，所以出于禮貌，我也只勸這一句?！?/br>
    簡渺沒聽過這種勸人的話，安靜了兩秒后忽然笑了，笑聲夾雜輕微的咳嗽。

    江宴濯看著他慢慢浮紅的耳尖，將新外套從袋子里拿出來，蓋在簡渺的肩膀上：“走吧，我?guī)Я塑囪€匙?！?/br>
    落到肩頭上的衣服有一陣很淡的鳶尾香，但并不濃烈，和江宴濯身上的味道很貼近。

    讓簡渺有一瞬被環(huán)抱的錯覺。

    一直困擾著簡渺的眩暈和頭疼像被輕輕拂開，他愣在原地看著江宴濯，站在電梯門外的男生輕按著開門鍵，等了他一會兒，才輕聲解釋：“去醫(yī)院，你發(fā)燒了?！?/br>
    簡渺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才意識到真有點(diǎn)不對勁。

    “你去我房間幫我擦藥的時候，手心就有點(diǎn)熱?！苯珏皖^輕垂著腦袋，嗓音微悶，“但我當(dāng)時沒及時發(fā)現(xiàn)，抱歉。”

    “怎么是你給我道歉呢?！焙喢齑瓜卵?，“我自己著的涼?！?/br>
    因?yàn)樗卟蛔?，簡渺的眼尾落著色澤淺淡的紅，襯得眼尾嫣然。

    江宴濯走到車前，替他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體貼道：“先上車，別勉強(qiáng)自己?！?/br>
    簡渺本來想坐在后面休息，但看著江宴濯殷切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回絕，低聲道了句謝謝后便進(jìn)了車?yán)铩?/br>
    見他低頭開始系安全帶，江宴濯的唇角落出一摸得逞，繞到駕駛座。

    簡渺低頭給喬橋發(fā)了個消息，剛覺得嗓子干，一瓶扭開的礦泉水便遞了過來。

    “潤潤嗓子，附近的醫(yī)院有點(diǎn)遠(yuǎn)，學(xué)長可以先睡會兒?！?/br>
    江宴濯故作正經(jīng)地握著方向盤，余光卻隨著簡渺，看著他小松鼠一樣雙手捧著礦泉水，抿完之后唇面還是潤潤的。

    段敘的電話和消息不斷，簡渺直接把人拉黑，之后便靠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

    生病的時候，總?cè)菀子心涿畹幕貞洝?/br>
    ……大一的時候簡渺也生過一次病，他在畫室熬夜畫稿，因?yàn)橥泿奚岬拈T卡又不好意思吵醒舍友，所以找了個咖啡店干坐到天明。

    他是在凌晨五點(diǎn)被段敘找到的，段敘頂著一頭剛睡醒的亂發(fā)，衣服穿得七扭八歪，來咖啡店第一件事就是把受凍發(fā)燒的簡渺帶去醫(yī)院。

    簡渺已經(jīng)不太記得當(dāng)時生病的難受了，只是看著段敘忙前忙后的緊張，忽然覺得心口空缺了十幾年的地方被他一下填滿了。

    人生病的時候總?cè)菀状嗳酢?/br>
    當(dāng)時簡渺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段敘，但真的覺得被人這么關(guān)心很不錯。

    那天之后，簡渺做了兩件事，租了公寓，答應(yīng)段敘的交往。

    到了醫(yī)院，簡渺看著長長的隊伍還有些茫然，江宴濯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地去掛號看診：“我提前掛了號，還有兩位就到學(xué)長了。”

    簡渺有些意外他的周全：“……你什么時候預(yù)約的？”

    “喬橋?qū)W長說你在睡覺的時候，當(dāng)時搜了一下附近的醫(yī)院，看到還有剩下的名額就趕緊預(yù)約了。”江宴濯說完，俯身問了值班的醫(yī)護(hù)人員，得到答案后便帶著簡渺往樓上走。

    醫(yī)院來往人多，進(jìn)電梯時簡渺看著涌進(jìn)來的人瞬間有些不適。

    上一次段敘帶他來醫(yī)院的時候，他就很不舒服。

    露在外的皮膚涌起一種刺刺的癢感，像各種小蟲沿著皮膚的紋路攀爬，簡渺下意識把手收進(jìn)外套里。

    和陌生人被迫貼近的距離，擁擠的空氣，漫長的等待……都讓他比生病更難受。

    剛想往里避讓時，淡淡的鳶尾花香便浮到鼻尖。

    簡渺抬頭，江宴濯站在身前，不動聲色地把他護(hù)在身后的角落里。

    那陣令簡渺不適的逼仄感瞬間減緩不少。

    簡渺微怔，低頭時看到江宴濯垂在身側(cè)的手，腦海里一瞬閃回的，是今天早上想牽他的沖動。

    “怎么了？”

    低淡的男聲忽然從跟前傳來，簡渺輕抬起頭，對上了江宴濯問詢的眼神。

    臆想他人的心虛從心頭閃過，簡渺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不自然道：“沒?！?/br>
    “很不舒服？”江宴濯抬起手，想幫簡渺試試體溫。

    那只手細(xì)長節(jié)骨分明，落在眼前攏住了所有視野。

    往日的排斥和局促在此刻煙消云散，“被觸碰”的念頭在這一刻無比清晰，預(yù)感到要被碰到的皮膚忽然開始發(fā)癢，似乎連神經(jīng)末梢都不由抑制住地為之顫栗。

    簡渺從未對被觸碰這件事產(chǎn)生過期待，江宴濯是第一個。

    ……要被他摸了。

    想被他摸了。

    簡渺在距離拉進(jìn)的幾秒之中明確了這個想法，可江宴濯的手卻在將要貼近他額頭之前停下。

    像是游魚將要咬勾時，垂釣者卻收了餌。

    簡渺本來懸著的心驟然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