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亞斯已經(jīng)連續(xù)多天沒有活躍了。

    他再沒有干涉林逾的決策，提建議時的口吻也比以前更加小心。

    大部分時候都是林逾主動詢問，艾利亞斯才有可能說上幾句。

    哪怕是克洛維斯也感覺到，艾利亞斯的心態(tài)比起剛考試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哥……”克洛維斯小聲地呼喚，當艾利亞斯看向他時，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光腦。

    雖然被切斷了大部分通訊功能，但他們還可以通過星網(wǎng)社媒的私信聯(lián)絡。

    艾利亞斯用手勢比了一個“7”的數(shù)字，克洛維斯立刻低頭cao作。

    片刻，艾利亞斯收到了“救世主12”發(fā)來的私信：

    “哥，心情不好嗎？因為萊希特家族里的事？[摸頭][擁抱]”

    “讓你擔心了，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在擔心一件事。”

    “什么事？”

    “為什么不直接和林逾商量？難道是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事嗎？”

    “沒關系，我們不告訴林逾，讓我來給哥分憂！”

    “……你有沒有設想過我們徹底斷聯(lián)的情況？”

    “?。课覀?yōu)槭裁匆獢嗦?lián)？”

    “那么我說得更直白一點。”

    “救世主07”的昵稱下閃爍著輸入中的提示，過去很久，克洛維斯終于收到他更“直白”的話：“如果我們在考試中遭遇不測，你認為指揮會變成怎么樣？”

    克洛維斯剛剛穩(wěn)住的棺材立刻抖了一下，紅水都因他泛起波紋。

    陸枚支起身子斥他一句，克洛維斯卻難得沒有和他斗嘴，而是賠著笑猛地縮回身子，唯恐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怎么林逾變樂觀了，艾利亞斯卻變悲觀了？

    但克洛維斯又很清楚艾利亞斯擔憂的源頭。

    艾利亞斯去過真正的戰(zhàn)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死的殘酷。

    實力是生存的底氣，所以艾利亞斯多日以來鮮少表現(xiàn)出怯弱的一面，因為面對普通的三校聯(lián)考，面對還是學生的對手，曾經(jīng)的艾利亞斯有著壓倒性優(yōu)勢。

    然而局勢日漸復雜了，敵人也越發(fā)神秘。

    艾利亞斯精神力的衰變讓他不安，多年跟隨指揮系軍官參與戰(zhàn)斗的習慣也讓艾利亞斯更早一步考慮起“失敗”的后果。

    克洛維斯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復：“這種話確實不能跟林逾說?！?/br>
    “但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克洛維，我現(xiàn)在是隊伍短板，隨時都有可能落后隊伍的步調(diào)?？墒亲詮摹富厥照摺瓜е?，指揮的狀態(tài)始終很亢奮……而且是對‘崩潰’的亢奮?！?/br>
    克洛維斯遲遲無法回復，只能眼見著一旁的艾利亞斯神色平靜，逐字逐句繼續(xù)向他囑咐：

    “如果真的到了某個時刻，指揮一定知道最好的取舍，但難處更在于事后他的心態(tài)轉變。說得更直白一點，其實你也知道，假設沒有我們，讓指揮獨自面對星網(wǎng)上對謝少校和對指揮的謾罵——

    “他絕不會像剛才那樣笑著說要當‘救世主’。”

    克洛維斯打了個寒顫。

    他是和林逾相處最久的人。

    所以從艾利亞斯的“假設”里，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一個失控的林逾形象。

    ……畢竟林逾一直都對人類、對世界、對他自己毫無信心。

    還在西部考區(qū)時，當謝思淵揭開謝泓收養(yǎng)林逾的內(nèi)幕，克洛維斯就在一旁親眼看著。

    他感受到林逾身體的緊繃，和刻意的松弛，那張臉上一時浮起千萬種情緒，最后化作林逾輕飄飄的一句玩笑。

    林逾真的想“救世”嗎？

    是不是沒有和他們認識的話，林逾反而會更加輕松？

    一旦他們發(fā)生意外，林逾是不是也會想……這些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這樣的林逾還有可能選擇“救世”嗎？

    克洛維斯頭都快想裂了，這些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思考極限。

    終于在緩慢的水流聲里，克洛維斯也放任自逐睡了過去。

    昏暗中，他的光腦散發(fā)出微弱的光亮，是來自“救世主05”的私信。

    “你們在聊什么不能讓我知道的小秘密嗎～ovo”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睡了嗎？小云晚安?！?/br>
    十小時的休整時間結束了，紅水如規(guī)則里所述的那樣漲滿了他們身處的整個空間。

    在狹窄的水面上，四條棺材彼此緊挨著，林逾默不作聲指引大家依次爬入房頂長長的管道。

    它像是一處通風管道，但是灰塵仆仆，進入其中也沒有感受到氣流。

    郁郁、克洛維斯、陸枚和林逾依次入內(nèi)，末尾的艾利亞斯掏出配槍，射發(fā)數(shù)顆子彈，穿透了剩余的棺材。

    那是為了防止生物信息殘留，畢竟他們已經(jīng)知道福利院里藏有克隆技術。

    眾人屈身前行，郁郁不斷報告著前方變化的溫感和地形。

    終于，她開口報告：“看到躍遷裝置了?！?/br>
    地形豁然開朗，暗室內(nèi)躺有一具短程空間躍遷裝置。

    照舊是進入的順序，郁郁率先摸了過去。

    然而在郁郁觸碰到裝置之前，先前和他們交流的人聲再度響起：“你們即將進入‘鏡面迷宮’，請核查自己的個人積分，以確保后續(xù)順利推進?！?/br>
    林逾不覺皺眉：“小紅花？”

    他記得亞當已經(jīng)給了他們近乎無限的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