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神情懵懂，藍(lán)色的眼珠鍍上金邊。

    “……奧賽爾？”余海音被爆炸的槍管炸壞了喉嚨，但眼見奧賽爾如此奇怪，心中的不安越發(fā)膨脹。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奧賽爾為什么可以控制紅石？

    竟然連林逾也能制/服？

    奧賽爾……已經(jīng)不會暴走了吧？

    所有人都屏息觀察著奧賽爾和“林逾”的動靜。

    “林逾”沒有動靜，奧賽爾的胸腔劇烈起伏，隨著他的呼吸，臉色變得更加漲紅。

    “奧賽爾……”廢墟中，傳來白瀾低若蚊訥的呼喚，她眼圈通紅，定定地看著奧賽爾。

    白瀾雙臂抱著昏迷的白洛，她自己的臉上滿是血污，卻一聲連一聲地喊：“奧賽爾，你還好嗎？”

    在紅石徹底壓住“林逾”的一瞬間，奧賽爾雙腿驟軟，跌坐在地。

    他的眼白泛起細(xì)密的紅血絲，窒息一般，奧賽爾痛苦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他張大嘴，貪婪地呼吸著礦脈內(nèi)的空氣。

    紅霧不再侵蝕他的皮膚，仿佛將他判定為紅石的一部分，親密地縈繞在奧賽爾的周圍。

    金紅色的光點(diǎn)從奧賽爾的身體散逸而出，紛紛飄融進(jìn)四周紅石。

    但奧賽爾看向眾人，露出大大的笑容：“沒關(guān)系，別害怕。”

    無人動作，所有人都擔(dān)憂地看著他。陸惟秋則站了起來，徐徐走近“林逾”。

    余海音本想叫住他，但奧賽爾搖頭：“沒事的，林指揮不會傷人了?！?/br>
    “林逾會怎樣？”陸惟秋問，“他什么時候才能清醒？”

    奧賽爾看上去極為疲憊，但他還是努力回應(yīng)陸惟秋：“我已經(jīng)在找他了，對不起，我有點(diǎn)慢……”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一粘一粘，身形也跟著搖晃，好像隨時可能就地昏睡過去。

    陸惟秋伸手拉住了他，神情難得現(xiàn)出一絲溫和：“辛苦了?！?/br>
    奧賽爾回以熱情的笑臉：“太客氣啦！”

    他露出白花花的牙齒，臉色微紅，眼眸燦亮，笑容明媚乖巧，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歡。

    陸枚不知何時也清醒過來，他感受到的疼痛少了很多，這意味著林逾rou/體遭受的傷害已經(jīng)彌合、多余的力量也被奧賽爾收容，如今只要等林逾的神智回籠，這場意外就能畫上句號。

    陸槿拉著他站起來，兩人一齊治療眾人，有了陸枚的加入，之前狼狽重傷的人們都很快恢復(fù)了精神。

    奧賽爾靜靜看著陸枚為白瀾白洛治療，他始終彎著笑眼，目光追隨白瀾和白洛逐漸愈合的傷口。

    恢復(fù)人身的白洛被白瀾小心翼翼護(hù)在懷里，好半天才睡眼惺忪地回過神：“……小白？奧賽爾呢？”

    沒等白瀾搭話，奧賽爾率先揮手：“小紅你可算醒啦！”

    白洛勃然變色：“都說別叫小紅！”

    “小紅小紅小紅——”奧賽爾扮了個鬼臉，“小紅是笨蛋，睡相超難看！”

    白洛被他說得又羞又憤，發(fā)現(xiàn)大家真的都朝這邊看來，白洛更加尷尬，連忙掙出白瀾的懷抱，氣鼓鼓走近奧賽爾。

    就像平時一樣，他伸手捏住奧賽爾的臉，兩個手指恰好掐著酒窩，怒氣沖沖道：“這么多人看著也想跟我打架嗎？”

    然而奧賽爾并沒有像平時那樣真的揮出拳頭。

    他哈哈大笑，余光看向滿臉急色趕來的白瀾。隨后，奧賽爾屈起手指，在白洛逼近的額頭中間“啪”地一彈。

    白洛吃痛后仰：“奧賽爾??！”

    但這一仰，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掐進(jìn)去的凹陷，竟然留在了奧賽爾的臉上。

    而奧賽爾彈過他的手指，也驀地斷了指尖，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簡直就像——奧賽爾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殘缺的雕塑。

    白瀾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異常，她定住腳步，遲疑地喊：“奧賽爾，你……”

    “我沒事呀?！眾W賽爾笑著說，對他們揮動手臂，眼中金光朗朗，越來越多的金紅光點(diǎn)飛出他的身體，好像緩速融化一般，奧賽爾的身形變得更加單薄。

    但他一如既往開朗地笑著：“我真的沒事。再過一小會兒，林指揮也能醒過來了?！?/br>
    如果白洛白瀾是全然不知內(nèi)情，至少陸惟秋已經(jīng)猜到了全部。

    祭品的確就是奧賽爾，只不過林逾的暴走更加可怖，奧賽爾對隊友的保護(hù)欲在那一瞬間勝過了暴走的破壞欲。

    所以不用驚動鐵幕軍團(tuán)前來抹殺，奧賽爾自己就能走完最后一程。

    他在瘋狂的失控中找回了自己。

    “我們所有人都會平安離開，”奧賽爾笑著說，“至少三五年里，吉卡拉也不再需要獻(xiàn)祭了?！?/br>
    他找回了自己。

    他自愿做一個祭品。

    余海音嘴唇哆嗦，看著奧賽爾的手指和手掌漸漸融化，只剩下奇怪的手腕，依舊虔誠地交結(jié)胸前：“吉卡拉會保護(hù)我們。吉卡拉將會永存。”

    白瀾也和他一樣交護(hù)雙臂，停在胸前。

    霧氣在她眼眶里蓄積，很快化作一串淚珠滾落下來。白瀾弓身伏地，聲線顫抖：“……吉卡拉，永存。”

    白洛錯愕地看著一切：“什么？為什么？奧賽爾你不是不信吉卡拉，你還說吉卡拉不存在……”

    “我當(dāng)然不信啊?！眾W賽爾閉著眼睛，沒有停下禱告，但笑容不變，用他始終如一的元?dú)饴暰€回答，“我從來不信吉卡拉，因為吉卡拉也好、別的指揮也好，在我眼里都不如小紅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