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過征服任何人，更不希望征服任何人。

    但艾利亞斯和郁郁的注視都很灼熱，他們看向他的視線甚至不亞于白瀾提及吉卡拉時的神態(tài)。

    “……”林逾把話咽了回去，他笑笑，“好吧，我很榮幸。”

    至少他是可以觸碰的實體，總比吉卡拉好上一點。

    駱駝的步伐漸行漸遠，它們經(jīng)過機械改良，不僅擁有更長的壽命，步速也比普通駱駝更快。

    經(jīng)過近半小時的顛簸跋涉，四人抵達了狄籟小鎮(zhèn)的邊界線。

    這里矗立著一座高約三米的巖石，石上篆刻有一列奇怪的文字。

    由于狄籟居民的頑固，他們不允許這里出現(xiàn)帝國統(tǒng)一的文字，但常人看不懂的鬼畫符已經(jīng)足夠讓大家猜出界碑的歸屬。

    “十小時?！?/br>
    驕陽似火，仿佛遠在沙漠另一端的蛇尸的焦臭都被烤來了這邊。

    林逾抬手摸摸鼻尖，嚴肅地審視巖石。

    巖石頂部是一顆完整的山羊頭骨，巨大的兩只角像是隨時都可能被人摘下來吹響戰(zhàn)號一般。黑洞洞的眼眶貫徹風(fēng)聲，又像帶有憐憫地俯瞰著四人。

    古怪的文字曲折蛇行，林逾撫摸字跡，低聲道：“九殿下也該歸隊了。”

    因為密集的穹廬建筑，克洛維斯的鷹眼屢屢受挫，作為偵察系的郁郁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確認通訊器聯(lián)絡(luò)通暢后，郁郁利用隱身異能獨自進入了狄籟小鎮(zhèn)的地界。

    她的任務(wù)是聯(lián)系上陸枚，如有意外，則要盡可能保護陸枚。

    “艾利亞斯，你對這顆頭骨怎么看？”待到郁郁離開，林逾抱起胳膊，仰頭看向頭骨。

    這顆頭骨和他見過的山羊沒有任何差異，倒三角的形狀，嘴部尖長，雙角碩大，眼洞突兀而深徹……被沙漠的烈日炙烤太久，它的表面生有微黃的色漬，看上去比它的真實年份更加陳舊。

    艾利亞斯微愣，但立刻給出自己的見解：“山羊在不同文化里有不同的含義，古藍星時期就無定論，到了帝國時代，各星域信奉的文化都不相同，就更難確定他們信仰的來源了。不過，蘿絲忒小鎮(zhèn)是沒有對山羊的信仰的，有關(guān)吉卡拉的神話里也沒有提到過山羊。”

    “信仰嗎？”林逾笑笑，“其實我更好奇他們是怎樣把羊帶到沙漠里的?！?/br>
    “把山羊帶到沙漠？”

    “否則就是只帶了一顆頭骨。”林逾挑挑眉梢，“它有一百年嗎？我猜沒有，考慮到這里的氣候，我猜它至多只有三四十年。三四十年前，帶著羊骨來到沙漠定居的族群——這個方向如何？”

    艾利亞斯恍然大悟，如果將時間撥回三四十年前的歷史，那的確多出了很多可能。

    但艾利亞斯沉思回憶許久：“星元160年左右……似乎沒有發(fā)生過什么大規(guī)模移民的事?！?/br>
    “是這樣嗎？”

    光腦信號被屏蔽，林逾的歷史知識不足以迅速記起近幾十年的大小事。

    既然艾利亞斯開了口，他便也輕輕一笑：“那是我想多了。或許是外人贈予他們這顆頭骨?！?/br>
    艾利亞斯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林逾抬手制止。

    就在距離他們約三四百米的距離，兩道人影正急沖沖地向他們奔來。

    對方面色赤紅，似乎對他伸手觸碰界碑的行為無比憎惡，遠遠地便已開口怒斥：“混賬！不要褻瀆狄籟的神靈——”

    他們的速度很快。短短一句話的功夫，三人便看清了來人的裝束。

    從頭武裝到腳的白色袍子，腰間袖口綴了簡單的彩色圖案，頭上則裹著厚重的頭巾，似乎和傳統(tǒng)的西部居民差異不大。但那人的口音又和西部居民不同，明明和中央星域有所區(qū)分，但實質(zhì)上比蘿絲忒的居民更加接近官話。

    “馮大哥，”林逾開口，“準備好?！?/br>
    陸枚幼時是接受過槍/支相關(guān)的基本訓(xùn)練的。

    甚至，在他被發(fā)現(xiàn)具有“荷魯斯之眼”的潛力之前，他和他的家人都是把他當作戰(zhàn)斗系來培養(yǎng)。

    熟悉的冰冷觸感、帶有淡淡硝石味道的槍/支，是陸枚心中唯一信任的戰(zhàn)友。

    只有槍和子彈，永遠不會背叛它的主人。

    確認了剩余子彈，陸枚更加躍躍欲試。

    雖然他更習(xí)慣沖鋒槍的猛火壓制，但狙擊槍也并非不可嘗試——都比讓他留在后方坐鎮(zhèn)要好。

    “王，我們的哨兵昨晚在西北方向發(fā)現(xiàn)過異獸痕跡?！?/br>
    “是什么種族？”

    “似乎是群居習(xí)性的動物，我們要帶多少人呢？”

    群居習(xí)性？陸枚其實在理論相關(guān)算得上腦袋空空，雖然可以向某人求助，但他的自尊不允許他為這點小事低頭。

    “無所謂?！标懨端λ︻^，把隱秘的不安揮開，“我在就夠了。”

    狄籟居民對他有著天然的信賴和推崇。聽他這樣說，信眾紛紛歡呼，對陸枚夸下的?？谏钚挪灰?。

    狂熱赤誠的視線始終追隨著陸枚，陸枚每每走出半步，都伴隨著夾道鼎沸的擁躉和祝福。這里所有人都不吝夸贊，似乎連他眨一下眼，信眾都相信是王接到了來自謝爾路的諭言。

    他們?nèi)杠S、他們歡呼，他們將沙漠罕見的鮮花灑滿陸枚和王座。

    陸枚對這種程度的癡迷有些不適。

    但看到信眾真誠的笑顏，他竟不忍再斥責(zé)什么，只能沉默地接受信眾的敬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