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就在此時,她左邊被頭發(fā)遮掩的耳朵里傳來了小路警察有些感嘆的聲音:“……看來,鄭梅是知道他丈夫曾經(jīng)做了什么,難道伍峰將事情跟她說了?” ——小路警官原本要跟著林哥去許南他們的老家的,不過因為池晚提起了伍峰的案子,林哥和局長商量了一下,又把小路警官流了下來。 池晚:“也不一定是伍峰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猜到了……作為伍峰的枕邊人,丈夫身上有什么變化,她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br> 小路警官:“看來池小姐你說的是真的,伍峰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案子的殺人兇手?!?/br> 不然,鄭梅也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小路警官再次語氣嚴(yán)肅的提醒:“所以池小姐你一定要小心,我就怕伍峰狗急跳墻,你和我們的聯(lián)系一定要保持著!” 事關(guān)自己的安全,池晚自然一口應(yīng)下的。 …… 池晚吃完燒烤,便回到酒店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每天都去燒烤店,導(dǎo)致燒烤店的員工對她都十分眼熟了,一個個私底下都覺得稀奇,甚至多有議論。 畢竟就算燒烤再好吃,那也不能當(dāng)飯吃啊,可是池晚卻天天這么來吃,怎么不讓他們稀奇疑惑呢? 難道她就吃不膩味?不怕上火? 有和池晚混了個眼熟的服務(wù)員,在她點菜的間隙,就直接問出來了。 對于這個問題,池晚看了對方一眼,意味深長的道:“膩的確是有點膩,不過……不趁著還能吃到你們店的燒烤多吃幾次,就怕以后我想吃也沒不到了?!?/br> 聽到她的回答,服務(wù)員們也沒有多想,還以為她的意思是她不是本地人,等以后離開陽市,就吃不到他們店的燒烤了。 一直到之后沒多久,燒烤店老板被抓,燒烤店被迫關(guān)門,他們回憶起池晚今天所說的話,才突然恍然大悟, 而現(xiàn)在,還不知道平靜底下有多少暗涌在流動的服務(wù)員們,只覺得店里老板的脾氣越來越大,時不時的就發(fā)脾氣,而老板娘則是臉色越來越憔悴,不復(fù)以往的精神利落。 服務(wù)員們只覺得茫然,卻不知道到底發(fā)什了什么。 直到這天,池晚再次來店里吃燒烤的時候,今天沒在廚房做燒烤,而是一直坐在前臺的伍老板突然起身,走到了池晚面前,一雙陰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聊吧。”他說道。 池晚看向他,坦然接受:“好啊。”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燒烤店,店里的服務(wù)員看著奇怪:“……沒聽說老板認識這個客人???” 怎么突然就像是有私交的樣子? 等去洗手間的鄭梅回來,就發(fā)現(xiàn)坐在店里的丈夫不在位置上了,她左右看了看,都沒看到人,便問店里的人:“你們伍哥去哪了?” 服務(wù)員:“哦,他剛剛和池小姐出去了,說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聊天……就那個最近每天晚上都來我們店里吃燒烤的池小姐?!?/br> 鄭梅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慌和恐懼起來了。 她突然一把抓住旁邊回話的服務(wù)員的手,著急的問:“去哪了,他們?nèi)ツ牧耍俊?/br> 服務(wù)員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伍哥沒說啊……” 聞言,鄭梅頹然的松開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起來——她要到哪里去找丈夫他們? 想到最近脾氣越來越爆炸的伍峰,她心里忍不住有些著急,直接就沖出來燒烤店,心里祈望著:“……伍峰,你不要做傻事?。 ?/br> 而店里的其他人看著她的背影,表情更加茫然了。 ……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了。 ※※※ 伍峰帶著池晚來到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他和這里的老板相熟,跟人要了一間包廂,進去的時候,他還和人笑瞇瞇的打招呼,一點看不出來之前盯著池晚看之時的陰狠。 看著這一幕,池晚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池小姐,你小心一點!”小路警官在耳麥里對池晚說,“我們現(xiàn)在就過來?!?/br> 池晚沒回答,臉上表情也沒什么變化,泰然自若的跟著伍峰來到了包廂里。 包廂的門關(guān)上,伍峰率先坐下,而后指著對面還空著的位置,對池晚道:“坐!” 餐桌上擺著餐具,他伸手將茶壺和茶杯拿過來,分別給自己和池晚都倒了一杯茶,空氣里瞬間彌漫著一股清淡的茶水的香味。 池晚沒伸手去拿茶杯,而是看著他,直接問道:“你想要和我聊什么?” 聞言,伍峰的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而后將手里的一杯茶全部喝進了肚子里,連帶著茶水里的茶沫一起吞咽了進去。 “我想聊什么,你應(yīng)該很清楚才是?!彼f,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池晚,“這話該是我問你才是,你想做什么?” 他心浮氣躁:“你天天到我的燒烤店來,逢人就說那個案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晚冷哼,道:“我只是不服,想要個公道,你這個殺人犯,憑什么能好好的在這里過日子?” 她一字一頓:“十三年前,林周縣,一家三口滅門慘案!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做過什么?!?/br> 聞言,伍峰眼中瞳孔一縮,猶豫不決的看著池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他在試探,試探池晚其實并不確定自己就是那個案子的兇手。 池晚卻笑:“沒關(guān)系,我相信警察能聽得懂的!” 她站起身來,“既然你不感興趣,那我只能去跟警察同志說了……殺害林周縣一家三口的兇手,我想警察同志們應(yīng)該對我口中的這個故事會很感興趣?!?/br> 說完,她卻是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 伍峰立刻叫住她,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表情復(fù)雜的看著池晚,“十三年了,我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記得這個案子,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聽到人再提起這個案子?!?/br> 那一瞬間,他有種天塌的眩暈感,也有種如今的平靜生活會被打破的預(yù)感。 果然。 伍峰很疑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兇手是我的?這個案子,當(dāng)初就連警察都沒查出來是我做的!” 池晚表情坦然:“因為我親眼看見了!我看見你從他們家出來了,所以,我不可能認錯你的。” 聞言,伍峰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是恍然大悟:“……是這樣嗎?怪不得你會知道?!?/br> 他背靠著椅子,臉上的表情像是認命了:“沒想到竟然被你親眼看見了,看來我真的是逃不掉了……十三年了,我以為這個案子早就結(jié)束了,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曾經(jīng)殺過人,我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了?!?/br> 池晚冷哼,“這就叫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她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看著對方,“我倒是好奇,你為什么要殺那家人!” 聞言,伍峰表情愁苦又后悔:“我當(dāng)時沒想殺他們的,那都是意外!我只是求財,想偷點錢,可是哪里知道,他們家的人半夜會突然回來?!?/br> 他明明打聽清楚了,這家人那天回鄉(xiāng)下去過節(jié),要在鄉(xiāng)下老家呆兩天才會回來,所以他才潛入他們家,想要偷點錢。 可是誰知道,那家人那天半夜就回來了,直接就和他撞上了。 “……那家人竟然說要報警,”伍峰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起來,“我也不想偷錢的,可是我當(dāng)時真的沒錢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可是那家人根本不聽我的乞求,他們一定要報警,不管我怎么求,都不愿意放過我,他們真的太狠心了!” “我也沒辦法,要是讓他們報警,那我就完了,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是個小偷的!” 他看向池晚,眼眶發(fā)紅:“我當(dāng)時是太害怕了,等我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那對夫妻躺在血泊里……我才發(fā)現(xiàn)我殺人了!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啊?!?/br> 池晚打斷他的話:“那那個孩子呢?你殺他的父母是逼不得已,那你殺那個孩子呢,也是逼不得已嗎?” 聞言,伍峰臉上皮rou抽搐了一下,道。 “誰讓他突然醒過來的,我也不想殺他的,可是他醒過來,看見我殺了他的父母,他就開始大哭大叫,我一時情急……” “我其實當(dāng)時就后悔了!” 伍峰說,他的表情很懊惱,“可是人已經(jīng)被我殺了,也救不回來……” “所以你就直接跑了?”池晚接過他的話,“你后悔了,卻沒有去警察局自首,而是跑了,那你的后悔可真是廉價啊,也就只能騙騙你自己吧?!?/br> 伍峰:“……我是怕,我殺了人,警察要是抓住我,我肯定會死的!我不想死!” 池晚:“你這話倒是有意思,就仿佛被你殺的那家人很想死一樣。” 伍峰:“……” 這話讓他還怎么繼續(xù)說下去? 池晚看見他的表情,不怎么誠懇的道歉:“抱歉啊,你繼續(xù),你繼續(xù)!” 雖然氣氛已經(jīng)被破壞殆盡了,但是伍峰還是堅持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太害怕了,所以就逃了?!?/br> 然后就逃到了z省。 一開始他擔(dān)驚受怕,東躲西藏的,害怕自己殺人的事情被警察發(fā)現(xiàn)了,怕自己會被通緝,被警察抓到,可是后來他卻發(fā)現(xiàn),因為他們那里落后偏僻,警察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這個案子是他做下的,那個案子已經(jīng)變成了懸案。 所以,他完全沒必要東躲西藏,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來生活的。 伍峰當(dāng)時的狂喜便不用多說了,不過因為心虛,他并沒有再回去,而是留在了z省。 之后,他靠著一手燒烤賺了錢,在陽市創(chuàng)下了一份家業(yè),而后娶妻生子,甚至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如果沒有池晚的出現(xiàn),他的生活大概會一直這么順風(fēng)順?biāo)南氯?,一直到自然的老去、死去?/br> 可是池晚偏偏出現(xiàn)了,還知道他是那個殺人兇手。 從池晚出現(xiàn)的那一天開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擔(dān)驚受怕,夜不能眠,甚至不斷的開始做噩夢,不斷的夢到那一天晚上。 想到這,伍峰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猙獰起來,但是很快的,他又將浮上心頭的戾氣按了下去。 “這么多年,我其實一直都在后悔,自己當(dāng)時實在是年輕氣盛,才做錯了事。”他嘆。 池晚看著他,語氣認真:“既然后悔,現(xiàn)在去自首也來得及的……” 伍峰沉默。 他要是真的后悔,要去自首的話,也不會坐在這里了。 “……我也曾經(jīng)想過自首,”他說,“可是我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我有妻有子,我最小的孩子才八歲,我要是去自首了,他們要怎么辦?” “我妻子一個人怎么將孩子養(yǎng)大?”他看著池晚,表情十分的誠懇,“所以,池小姐,就算看在我兩個孩子的份上,你能不報警嗎……我不想讓他們兩個有一個殺人犯的爸爸?!?/br> 池晚:“……” 對方這話聽起來,十分耳熟啊,好像在哪里聽過相似的一樣。 伍峰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表情變得堅定起來,問道:“你想要什么?是錢嗎?” 池晚:“……你以為我是想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