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此時,左右移動生鐵片,并不斷翻動爐內(nèi)熟鐵,可以使生鐵液更加均勻地淋在熟鐵上?!?】 鋼的品質(zhì)由此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于是,楚霽便下令為秦縱重鑄戰(zhàn)戟。 二人至演武場時,秦縱一眼便看見了武器架上的那柄雙耳銀戟。 畫桿描銀,頂端為“井”字形,戟尖之上寒芒畢露,雙耳似月牙,其刃極薄,亦極利極寒。 光是在遠(yuǎn)處看著,便知曉這是一柄世無其二的神兵。 其鋒利堅韌,遠(yuǎn)超秦縱的認(rèn)知。 但這柄銀戟在秦縱看來,卻又極為熟悉。 他翻身上了演武臺,將那銀戟抽出。 畫桿上是秦縱熟悉的肅殺氣息,其握感與他在南奚時常用的一般無二。 就連他手握之處,都銘刻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縱”字。 可他的那柄雙耳銀戟,早在沁葉城中便折斷了。 秦縱不由得看向楚霽。 楚霽微微一笑:“秦少帥傲骨未折,其戰(zhàn)戟,亦未折?!?/br> 月前,二哥派人送來了在沁葉城中找到的一柄斷戟。 折斷處拼接后尚可辨認(rèn)的一個“縱”字,昭示出它的主人。 折戟沉沙,其尖其刃之上的血腥之氣都不曾洗凈。 楚霽心疼不已。 他便命人將戟尖戟刃以灌鋼之法重新熔鑄,得到了眼前的這一柄雙耳銀戟。 秦縱聞言,便猜到些許緣由。 他心有所感,心潮澎湃之下,握住手中銀戟,腳步輕移,在演武臺上舞起戰(zhàn)戟。 雙耳戟的形制極美,原為軍中儀仗之用。 但此等重戟,若是在行家手中,便是件集白兵之長的利器。 前可刺擊,橫可勾斫。 這當(dāng)今天下,若論行家,又有誰比得過秦家少帥秦縱? 他的動作不見絲毫的華麗,只有在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干脆果決。 一刺一掃之間,大開大合,戟生寒光。 光影森然間,衣袂翩躚。 他只是隨意地腳尖一點,戰(zhàn)戟的利刃在長空劃過,便隱約可現(xiàn)千軍萬馬之勢。 楚霽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懂事亦通明,從不會主動提及南奚之事。 但只有此刻,楚霽才覺著,他通身不見一絲陰霾。 縱有百兵,亦奪魁首,當(dāng)稱之為戟。 沁葉城里那個最明亮的少年,楚霽終于是看到了。 秦縱舞了個酣暢淋漓,終于漸漸停下動作。 他將銀戟穩(wěn)穩(wěn)擲回武器架中,在銀戟觸地的錚鳴聲中,秦縱已然來到楚霽身邊。 雙臂環(huán)在楚霽腰間,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讓他不由自主地要收緊手臂,卻又因怕弄疼楚霽而本能地克制。 “主公,我可以吻你嗎?” 哽咽的,濕漉漉的。 楚霽深深地凝視著少年的眼睛。 鳳眼凌厲,此時卻只誠惶誠恐地盛著一個楚霽。 半晌,楚霽終于輕輕闔上了眼睛。 吻,隨之而來。 干爽的,只是唇瓣貼著唇瓣。 銀戟的錚鳴止了。 第八十三章 正月初八, 年假結(jié)束。 無論是府衙還是軍營,從今日起便都要恢復(fù)以往的運作。 一大早,馬車的轆轆聲停在了滄州府衙的門口。 秦縱跳下馬, 鉆進了楚霽的馬車?yán)铩?/br> 楚霽昨日被黃鈞等人呈上來的進言給氣著了。 氣不順,自然就睡不好。 他干脆又拉著秦縱商量軍營里的事情,直至深夜才入眠。 此刻正在馬車?yán)镅a眠。 秦縱小心地掀開車簾, 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帶進了車外的冷風(fēng)。 春風(fēng)料峭,乍暖還寒。 楚霽被這冷風(fēng)拂面,悠悠轉(zhuǎn)醒。 “到了?”楚霽的聲音還帶著些剛睡醒的呢喃。 秦縱點點頭,又將楚霽大氅領(lǐng)口處的風(fēng)毛攏好。 他看著楚霽眼底的烏青, 默然片刻,還是沉聲道:“若是誰敢再糾纏不休,我砍了他。” 楚霽見他一副要吃人的兇狠模樣, 是又暖心又好笑。 他伸手捏了捏秦縱的耳朵, 調(diào)侃道:“小將軍好生威風(fēng),這么cao心呀?!?/br> 那可不嘛。 黃鈞等人上書的緣由不是為了旁的。 正是為了楚霽年前任命班如為考工令一事。 女子為官,前所未聞。 楚霽的任命,一石激起千層浪。 當(dāng)任命布告下達到滄州一眾官員府上的時候,所有人的第一反應(yīng)都認(rèn)為楚霽在開玩笑, 亦或者是這布告弄錯了。 女子?怎么可能! 可當(dāng)他們再三確認(rèn), 得知這確為楚霽的政令,甚至上頭方方正正地印著州牧大印時, 全都認(rèn)為簡直是荒謬絕倫。 原先是年節(jié)時候,眾人不敢在這種時候給楚霽找不痛快, 這才讓他清清靜靜地過了年。 可昨日, 班如都穿著特制的官服,堂而皇之地進出軍器監(jiān)了。 眾人當(dāng)即便坐不住了。 昨日的上書進言只是前奏。 今日是年后地方第一次議事, 眾人少不得要為了此是同楚霽爭個天翻地覆。 唯一叫楚霽欣慰的是,班如的丈夫趙恒并未上書發(fā)表異議。 還有眼前的小將軍。 毫無條件,毫無保留地支持他所有的決定。 從無半點質(zh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