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離開”兩個字以后，余悅感覺有一道極其強(qiáng)烈的、帶著惡意的視線停在了他臉上。

    那目光像針刺一樣，余悅下意識循著看過去，竟然遙遙對上洋娃娃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帶著臉上畫出來的、弧度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她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余悅一瞬間腿就軟了。

    他咬緊牙關(guān)，屏住呼吸，連眼珠子都不敢亂動。死一般的靜寂中，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臟狂跳的聲音！

    直到憋得快斷氣，天旋地轉(zhuǎn)間，腦中想起嗡嗡的耳鳴，那道冰冷的視線才從他臉上移開。

    洋娃娃重新咯咯笑了起來。

    余悅的驚恐好像取悅了她，她的笑聲變得更加歡暢，甚至牽起裙擺，優(yōu)雅地向眾人行了個淑女禮。

    “我是舞會的主持人兼歌手愛麗絲。在舞會開始前，你們還有五分鐘的時間來選擇自己的舞伴。請?jiān)谖业母杪曋校c你的舞伴盡情起舞吧！”

    洋娃娃話音一落，大廳的燈光便再次亮起。而隨著光明重新降臨，洋娃娃身上詭異的生動感好像也消失了，她像一個普通的玩偶一樣，安靜地停留在原地。

    荊白耐著性子聽完洋娃娃的發(fā)言，掉頭往外走。作為腦力巔峰期的高三生，余悅反應(yīng)極快，立馬跟在荊白后面哭唧唧：“大佬??！救我?。?！大佬大佬你要去哪兒啊？你選我當(dāng)舞伴吧只要你不嫌棄我是男的，我一定全力配合你的行動不拖后腿……”

    荊白停下腳步，決定看在余悅剛才告訴了自己兒歌名字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你剛才說這首兒歌的名字叫什么？”

    余悅傻乎乎地答道：“?。烤褪茄笸尥藓托⌒芴琛?！”

    荊白睨了余悅一眼，用下巴示意對面地板上畫著的巨大洋娃娃頭。

    余悅想起自己在這邊地板上看到的熊頭圖案，恍然大悟：“所以我們是小熊，他們是洋娃娃？我們得和對面的人跳舞？”

    荊白沒有再回答他，徑直向?qū)γ孀呷ァ?/br>
    余悅走在他身后小心觀察，荊白是第一個走出屏障范圍的人。

    繼他之后，眾人也試探著走出屏障，企圖和對面碰頭，但是有的人的方向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什么sb玩意兒，老子非撕了你這個裝神弄鬼的丑東西不可！”

    余悅驚愕地向那個方向看去，有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正朝著一動不動的洋娃娃走去。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形健碩，怒氣沖沖，對著舞臺處怒喝道：“攝像頭在哪？后面的人給你爹滾出來！少特么拿鬼片的那點(diǎn)招數(shù)嚇唬我，鏡頭到底藏在哪？說話！?。　?/br>
    余悅都看呆了，除了那兩人，眾人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站到了一起，屏息凝神地看著那個方向——

    他們也想知道，這所謂的“舞會”，到底是不是一個夸張的惡作劇。

    為了博人眼球，現(xiàn)在的綜藝惡搞都是越玩越大，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費(fèi)盡心思打造的整蠱游戲呢？

    那兩人在舞臺邊四處張望，并沒有發(fā)現(xiàn)攝像頭一類的東西，余悅看見矮個子對高個子說了幾句話，高個子露出不屑的神色，大步走向玩偶站立的方向。

    荊白看到他順手把洋娃娃拿了起來，還顛來倒去地端詳了一陣。

    眾人幾乎松了口氣，甚至已經(jīng)有人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也想看看其中的蹊蹺。

    那個拿著洋娃娃的大漢卻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矮個子說了一句什么。他的表情很迷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好像發(fā)現(xiàn)了超出他認(rèn)知范圍的事情。

    矮個子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臉上像是被刷了層厚厚的糨糊，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后退了一步。

    壯漢卻不動了。很快，他發(fā)出一聲慘叫，頭像被什么東西揪住似的，猛地往下墜去，所有人都聽見了骨頭的發(fā)出的脆響。

    大漢的脖子好像都被抻長了，臉被拽得直面地板，眾人的角度已經(jīng)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能看見暗紅的液體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還有那仿佛從喉管里擠出的咯咯聲。

    他的最后一個動作是一個抬手的姿勢，似乎是想將洋娃娃扔出去，但顯然已來不及了。

    只聽見沉悶的“咕咚”一聲，那頭顱從他的脖子上滾落，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大睜的雙目猶帶茫然，無神地瞪視著大廳的穹頂。

    而那身體的反應(yīng)卻似乎延遲了好幾秒，直到頭顱的滾動停下，才從脖頸處噴出大量鮮血，然后沉沉地砸到地板上。

    矮個子和他離得近，被那溫?zé)岬难憾殿^淋了一臉，像石頭一樣呆立在原地。

    在大漢倒地的瞬間，洋娃娃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連裙擺都沒有一絲凌亂。

    她像無事發(fā)生一樣站起來，天真無邪的面孔雖然沾了血，卻仍然帶著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嘻嘻嘻嘻，高貴的淑女的裙擺，是不容隨意觸摸的！”

    “無傷大雅的小插曲不會影響舞會的進(jìn)程！”

    “距離舞會開始還有三分二十三秒，還在猶豫的客人們，請繼續(xù)選擇你們的舞伴吧！”

    洋娃娃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舞臺上，雙手環(huán)抱著麥克風(fēng)，神色安寧地閉上眼睛，仿佛重新變回了不會動的普通玩偶。

    此時此刻，沒有人敢再去挑戰(zhàn)她的權(quán)威。短暫的靜默后，眾人一片嘩然，仿佛這些尖叫、哭泣和爭吵的聲音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