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渡我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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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局的德州,拿到雙aa贏面有85%,而牌面能湊成同花順的概率只有0.001%。 沈勻霽并不理會眾人的驚訝,直起身子,道:“客人您輸了,我要走了。” 可她剛站起來,剛才那個醉鬼就擋在了她的面前,醉醺醺道:“媽的你這婊子肯定作弊了!敢不敢讓我搜個身!” 沈勻霽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動作雖然小,卻被江渡岳捕捉到了。 這時旁邊幾個男的也跟著喊道:“就是!衣服脫下來讓我們看看!” 韓明沒有跟著起哄,而是望向了江渡岳。 他看上去并沒有很生氣,手里擺弄著撲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讓她走。” 江渡岳突然發(fā)話。 哄鬧聲立刻停止,幾個男人愣了半秒,確定江渡岳不是在開玩笑,立馬讓出了道路。 沈勻霽側(cè)過臉,對上了江渡岳晦暗不明的目光。 她頗有禮貌地說了句:“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br> 接著,她提起放在地上的工具箱,跟著一臉懵逼的王鼎快步離開了包間。 第2章 少爺和外賣員 夜已經(jīng)深了,柔和的燈光照在路上,給人感覺安靜又沉悶。 沈勻霽走在無人的小巷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有些疲憊了,回家的路都變得有些模糊。 她聽著若隱若現(xiàn)的蟬鳴聲,不禁放慢了腳步。 還蠻好聽的,給她無聊的行程增添了一點音樂。 她稍稍磨蹭了一分鐘,然后推開了一個大鐵門。 “嘎吱” 鐵門發(fā)出陳舊的聲音,像個年邁的老人。 臥在門口睡覺的阿旺聽到了聲響,動了動耳朵,警覺地豎起了小腦袋。 沈勻霽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阿旺一看是沈勻霽,立刻搖著尾巴前來歡迎,繞著她轉(zhuǎn)圈圈。 “好啦好啦,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也去吧。” 沈勻霽伸手摸了摸阿旺的小狗頭,溫柔地說道。 阿旺也很乖,像是聽懂了似的,回到了自己的窩里。 沈勻霽走進單元樓,躡手躡腳地走到202室門口。 “咔噠”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在靜謐的凌晨顯得格外突出。 她慢慢推開門,又輕輕地合上,盡量不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響。 經(jīng)過南屋的時候,她悄悄往里面張了一眼。 父母正在沉睡,電風扇嗡嗡的聲音像是單調(diào)的催眠曲。 最近的氣溫很高,但mama說了,只有七八月才會開空調(diào),其他時間要是熱了就開門開窗通風。 沈勻霽看了眼手機,心想,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七月一日了。 她拿過空調(diào)遙控板,按下了開關(guān),把溫度調(diào)到了27度,然后默默關(guān)上了父母的房門。 然后,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 她嘆了口氣,心想,那以后不能用睡前的時間看書了,干脆把書帶著,送外賣的間隙看吧。 她這樣想著,手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桌上的書,那是羅伯特·麥基寫的《故事》,英文原版。 算了,就看三頁,看完就睡。 皎潔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灑在書頁上,那些文字都好像在閃閃發(fā)光。 沈勻霽沉浸在書里,好像忘記了時間。 此刻是屬于她個人的小世界,只有在看書的時候,她才屬于她自己,才能將疲憊倒空,用遙不可及的夢想來填充。 不知不覺天已蒙蒙亮,沈勻霽有些不舍地合上了書,將它放回了書架。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復大。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動提起過這個地方,她現(xiàn)在的交際圈內(nèi)也鮮少有人知道她曾是那里的學生,可是幾個小時前在包廂里的時候,竟然被經(jīng)理提起了。 她神使鬼差地拉開最后一格抽屜,從底部抽出了一封裝裱好的錄取通知書。 【沈勻霽同學:祝賀你被我校金融學—計算機科學專業(yè)(類)錄取,請于20xx年9月5日憑本通知書入學報到?!?/br> 這張紙輕飄飄的,可她卻記得拿到它的那天,喜悅是沉甸甸的。 那天的一切都充滿了希望,雖然她并不喜歡這個專業(yè),但是至少她終于如愿以償?shù)靥みM了那夢寐以求的象牙塔。 只要好好讀書,畢業(yè)后她就可以按照父母的期望,找份體面的工作,生活就會慢慢變好,到時候她再存些錢,就能去追逐她真正的夢想了。 然而這看似按部就班的計劃在四年前被打得粉碎了。 那天,她的mama哭得快要過去了,差點要跪下來求她:“小霽,你救救爸爸吧,媽求你了,書讀完了又能怎么樣呢?爸爸能等到你書讀完的那天嗎?如果不是為了治療你的燒傷,咱家也不會欠那么多錢,你爸也不會連醫(yī)保也交不起,得了腎衰都沒辦法透析,你就當媽求你了……” 爸爸拿著報告坐在桌邊嘆氣,用布滿皺紋的雙手用力地抹著臉,哽咽道:“小霽,你不必考慮太多,爸爸……也可以再去借點錢……” 她家的債在沈勻霽上大學的那一年才還清,那些被親朋追債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一遍。 而她的mama,當了20年的家庭婦女,沒有任何社會經(jīng)驗,還有風濕性心臟病,生病的爸爸也需要由她來照顧。 沈勻霽知道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閉上雙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我不上學了。” 從那天起,她就像一只折翅的鳥兒,雖窺見藍天,卻不得到達。 可是,傷口會愈合,未來還未定,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找到那條通往藍天的路。 所以現(xiàn)在,她要先去睡上四五個小時,然后精力充沛地迎接新的一天。 她一頭扎進被子里,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正午,那灼灼烈日仿佛要把世間的一切全都烤化,縱意地照在大地上。 一般這個時候街上的行人都不是很多,就算是必須要出行的倒霉蛋,也都是找蔭涼地方行走,除了騎著小電驢的外賣員。 他們穿著或黃或藍的外衣,戴著頭盔,穿行在大街小巷,給每一位饑腸轆轆的人送上熱乎的飯菜。 他們大多不會停下,甚至練就了一邊騎車一邊看手機的“絕技”,除非是碰上紅燈。 這不,清河路的十字路口,信號燈剛剛從黃色變成紅色。 一輛白色的小電驢突然急剎,堪堪停在了白線上。 沈勻霽頂著一個大大的藍色頭盔,透過空隙能看到她漂亮的桃花眼,長長的睫毛似乎能扇出風來,細膩的皮膚上微微滲出了汗水,幾縷黑發(fā)都被黏在了臉上。 她穿著一件長袖,外面套著藍色的騎手服,僅露出幾只手指,但仔細看的話,就能發(fā)現(xiàn)與眾不同。 她手指上的皮膚微皺,比脖頸和臉上的顏色都要深一些。 她垂眸看了眼手機,還有5分鐘超時,目的地離這里還有2公里,紅燈還有23秒,她需要把速度提到26km/h才能按時送達。 正想著,手機上方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小霽,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jīng)打過來了嗎?】 她微微一怔,沒注意到此時紅燈已經(jīng)轉(zhuǎn)綠。 “嗶嗶——” “走?。 焙竺娴娜瞬粷M地吼了她一句。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小細腿兒向后一蹬,撒冷兒地跑了。 街景在后退,陽光穿過茂盛的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電動車跑起來地時候總給人一種好像在飛的感覺。 她這樣想著。 但可能飛起來的感覺并不是這樣,畢竟她也不會飛。 時間離超時還剩下最后1分鐘。 恒潤集團的寫字樓里,一個西裝筆挺的小白領(lǐng)正不耐煩地用腳點著地。 他和旁邊的同事說:“我和你打賭,這個外賣員會超時,我等會兒肯定好好罵他一頓。他叫……這個,這個,沈勻齊?” 正說著,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您好,您的外賣到了,我現(xiàn)在就在大廳門口,請問我是放外賣柜還是等您來拿?” 對面的聲音很好聽,生生把小白領(lǐng)要罵人的話堵了回去。 “啊,我就在大廳,我出來拿吧?!毙“最I(lǐng)說道。 “好的,我等您?!?/br> 對面說完就掛了電話,而屏幕上的外賣狀態(tài)也變成了已送達。 同事捂著嘴偷笑道:“你剛才不還要罵人家嗎?怎么還親自出去拿?” 小白領(lǐng)卻還在裝狠:“當然要罵!我這是要當面罵她!” 他一走出大門,那個外賣員便迎了上來。 “是張先生嗎?這是您的外賣?!?/br> 這聲音比剛才在電話里聽到的更加悅耳。 小白領(lǐng)和他的同事都愣住了。